“九郎要挖口窖?”
大伙儿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吃饭的时候,老十一聊起吴宁要挖窖的事儿,结果六伯不乐意了。
“那玩意有啥用?可不是咱们庄户人家该有的东西。”
“九郎啊!”六伯觉得得多说两句,“听你五伯说,你那摊子是挣了点钱,可有了闲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修房子没啥,再不济等你娶亲的时候也用得着,可是挖窖,我看还是算了。”
对于六伯的说法,吴宁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没试过,老一辈是很难理解的。
是以也不反驳,只陪笑道:“左右现在是农闲,我就挖一口试试,花不了多少钱。”
话说到这份儿上,六伯没啥说的了,无声地摇了摇头,认定吴宁这是瞎折腾。
“你呀,坳子里的后生属你最不安分。”
吴宁不接,只是憨笑。
其实,挖菜窖这个事儿,吴宁已经想了很久了,甚至比开客店还早,只不过一直没有工夫和精力付诸行动。
......
房州别看地处荆湖,可是山地气候加上这个时代明显比后世要冷得多的天气,所以一入冬,会有一段不短的霜冻期,不但会落雪,连江河也得上冻。
这就造成了一到冬天,还有开春那段青黄不接的季节,老百姓饭桌上的食材极为匮乏。除了糠心儿的萝卜、干芋头,撑死有点腌笋和藕,是绝少看见绿菜叶的。
吴宁家里种的就是菜田,所以怎么让地里的菜卖得上价,就成了吴宁琢磨最多的一件事了。
吴宁一直也纳闷儿,像后世北方用菜窖储菜的方法并不复杂,为什么在大唐就没见过呢?
其实他不知道,这主要是两个原因。
一来是,适合窖储的蔬菜种类不多,且方法不当。就算是后世的北方农民挖菜窖,也顶多是储存一些土豆、萝卜、大白菜。
可是在大唐,土豆还在美洲,萝卜不用菜窖,找个阴凉的地方,只要不上冻也存得住。不过就是糠了一点,不那么水灵罢了。
至于白菜,这时叫淞菜,大唐倒是有的。
但是和后世的白菜不同的是,个头太小了,也就两个拳头那么大,储存难度太大。
二来呢,就是窖藏这种方法并不普及,说白了,挖窖存物在大唐并不盛行。
这种深埋地下,用恒温贮藏的方法,是在烈性酒开始成为主流之后,才被深度利用起来的。
窖是用来存酒之后,才被人们更广泛的利用。
可是,唐时的酒度数很低,加之提纯不好,保质期相对也就非常短,没有窖藏的价值。
总之,这口菜窖吴宁是挖定了。
以前人小言微,也没钱给他折腾,以至于蹉跎五年,屁事都没干成。现在好不容易勉强算个大人了,也该干点穿越者该干的事儿了。
......
吃过饭,大伙儿就各自回家,约定明早天亮就过来。
吴黎还想在吴宁家过夜,可是五伯没让,因为吴启晚间要读书。
四伯把他发配回坳子帮忙,可是读书的事却教给了丑舅,是不敢怠慢的。
这货在丑舅那屋背了好会儿书,才回吴宁这边。借他的光,也能点会儿油灯,亮膛一会儿。
许是丑舅布置了课业,吴启回来没怎么和吴宁说玩,借着灯光看起书来。
可是,看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吴宁也在看书。
“你也看书?”
“不行吗?”吴宁头也不抬地应声。
他这个人懒是懒,可是有一点很好,就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算不情愿也会去做,而且绝不打折扣。、
“看的啥?用我教你不?”
吴宁懒得和他废话,把封皮展开,怼到了吴启眼前:“教得了吗?”
好吧,吴启不淡定了,瞪眼看了半天,确定封皮上是《左氏春秋》四个大字,再瞅瞅自己手里的《论语》.....
“靠,凭啥啊?”
“凭啥本公子才学《论语》,你就读《左传》了?”
“唉....”
吴宁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书,语重心长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
“毕竟什么?舅爹逼你的?”
“毕竟人跟人还是有差距的嘛!”
“你!!”吴启脸都绿了,挤兑人啊?
“低调!”
没等他“你”出来,吴宁已经是扬着下巴,虚手下压,一副安抚之态。
“你九哥我喜欢低调,不要掌声,不要尖叫。”
“直娘贼!!”
吴启怒了,噗的一声吹灭了油灯。
“睡觉!”
“我让你低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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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和头天差不多,吴宁还是天不亮就起来做饭,大伙儿到了一起吃饭。
五伯和六伯、三哥还是在隔壁做梁,他们这小的,在这边扒房子。
倒是虎子这回起了个大早,第一个进的吴宁家,然后守着汤水摊子打了一天的瞌睡,晚上再混一顿,走人。
......
以后的几天也是一样,唯一让吴宁有点不安的是,修房子这个事在坳子里已经传开了,有的叔伯兄弟,要是家里不忙,偶尔也会来帮一天的工。
一切都挺好,可是他想不通的是:七婶怎么没来呢?
好吧,吴宁有点犯贱了。
那悍妇躲都躲不及,还盼着她来不成?
关键是,以七婶的聪明才智,怎么会不明白一个道理:都有钱修房子了,怎么就没钱还她的租子呢?按理说,想到这一点,她还能不来?
可偏偏就没来,这让吴宁极为不踏实,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吧?
......
又过了十来天。
大伙儿拆顶下梁,又把后山墙凿掉重新垒起。六伯那边的梁也弄好了,只等给大梁请神挂符,好择吉日上梁了。
一大早,吴宁照常把饭菜做好,大伙儿也是早早就到了,可是谁也没上桌吃饭,一直等到日上三竿。
终于,两个道士打扮的一老一少进了院子。
吴宁一看来的是两个,后面那个年轻的是孟苍生,低眉臊眼,一点仙气儿都没有,老老实实跟在老的那个身后。
而老的那个,吴宁不但没迎上去,反而脸色一拉,对着那个八字胡、尖头鼠脑、眼带贼相的老道士道:
“小子可是只叫了大哥,肖道长怎还不请自来了?”
“非也非也。”老道士一点没因为吴宁的无礼而不悦,春风依旧,淡定自若地摇着手掌。
“贫道不来,九郎又不去,岂不是又让你躲了去?”
吴宁一翻白眼,心说:“不躲行吗?这老道有病!”
这贼相老道不是别人,正是山上问仙观的观主,也就是他那个便宜大哥孟苍生的师父。
俗名肖凡,人称肖道士,自许“问仙道人”。
不得不说,肖道士肯定是有点真本事的,而且据吴宁猜测,这老道士的本事应该还不小,不然也教不出孟苍生这么个奇葩来。
可是吴宁顶烦这老道,无它,这就是个俗人,比他这个满身铜臭的穿越者还俗的俗人。
看看他给自己道观起的那个名字,再看看这样貌,还有......
还有那死皮赖脸,五年如一日,不知悔改,坚定不移,非要收吴宁做徒弟的赖皮相就知道,这人已经......
俗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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