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府的葬礼办得极为风光,现任知府是老知府的学生,理所应当的为老师风光大葬。
竹家的三兄弟终于是凑齐了,老二得了休沐一年,竹节修也花重金搭乘了修士的宝船,堪堪赶回葬礼。
妙心一身素稿,在灵堂呆了有一整天了。
“夫人,老爷回来了!”画眉悄悄的耳语。
妙心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轻松,像是找回了依靠一般。
主仆两人匆匆奔向大门,恰好在门口碰上了竹节修。
满面的风尘都还未卸去,却依旧难掩那一股书卷之气,略显清瘦的身材,一身宽大的书生长袍,显出儒雅气息。
双眼微微弯起,如同狐狸般显出了一丝诱惑,这让他的正气稍减,反而多出了多情的感觉。
看着张脸总是看不到伤心,即便是此刻父亲没了,粗粗看去,也显不出多大的伤心。
竹节修是长得极好的,配上年少才子的名声,一张字画都能换不少银钱。
“夫人,父亲在哪?”竹节修有些哽咽。
虽然是庶出,不过竹节修出生之时,老父亲已经做到了高官,闲暇的时间也多了出来,相比两个哥哥,他反而受益父亲教诲更多。
“官人去看父亲最后一眼吧!”妙心也跟着难过,不忍他如此伤心。
看竹节修的狐狸眼,一般人是看不出伤心之处的,妙心却不同,夫妻多年,早就知根知底,此刻的竹节修已经是伤心欲绝。
灵堂之内,棺材内的老知府一身官服,倒是比平日里多出了一丝威严。
“父亲..”竹节修崩溃的跪倒在棺材旁边,一时间众人有些侧目。
等待竹节修哭完,老夫人才收住了眼泪。
“老三切莫伤心过度,身子也要紧!”老夫人总算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亲生儿子的作为伤了老夫人的心,眼下看到的这个倒是个实心眼的,可惜却非亲生。
竹节修只是哽咽,竟然连话都回不出来,妙心看着难过,接过了话。
“母亲也要节哀顺变!”妙心轻声道。
“该回来的都来了,那便盖棺吧!哎!”老夫人挥了挥手。
自有下人盖上了棺材,灵堂之内只剩下沉默。
“按照规矩,得有人帮死者守灵一年,我思来想去,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忙人,只有我这个老婆子闲暇得紧,守灵这事就由我来办!”老夫人不由分说,直接揽到了自己头上。
“母亲说的话是何道理?晚辈守灵,天经地义!”竹节修想要守灵,却不便明言。
庶出儿子越不过嫡出,竹节修还是懂得这个道理,大哥才是名正言顺。
“三弟何必啰嗦,母亲与父亲伉俪情深,相扶一生,何不就此成全了母亲。”竹未修倒是双手赞成。
竹未修乃是练气修士,早就谋了个职位,只等上任为门派尽力,十年八载之后,最少也是封个侯爵。
现在唯一能制约他的就是这个老母亲了,他是巴不得眼不见为净!
况且无论是他守灵还是老三守灵,那个心心念念的美人肯定就见不着了,竹未修可是一点也不乐意。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老夫人冷冷的看了竹未修一眼,已经是心若死灰。
嫡母和嫡长兄长一锤定音,竹可修和竹节修反驳不得,只得认了下来。
“我得了休沐,以后隔三差五都会去父亲坟前探望,母亲的饮食便一并交给我夫妇两人好了!”竹可修是个闷葫芦,此刻终于开口道。
这是人伦常情,诸人都没话好说,也算是默认了下来。
“那事情就定了,你们也去歇歇!明天还要起灵,莫要累坏了!”老夫人语气冷淡。
伴随着丈夫死去,她这一生也好似已经交代了一般,再没有什么盼头。
家国天下,三纲五常,女人向来如此!
妙心确实累坏了,浑身都有些软绵无力,此刻起身,竟然有些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
“小心!”竹未修倒是时时留意心上人,竟比竹节修还快。
竹未修眼见着就要扶住妙心,竹节修先一步搂住了娇妻的腰,双眼冷冷的看着自家兄长。
父亲尸骨未寒,这个不要脸的人就在灵堂明目张胆,竹节修一阵愤怒,却拿他毫无办法,只盼着这个大哥还有些底线。
妙心慌乱的钻进了丈夫怀中,眼睛满是惊恐,又是暗恨自己身子弱,惹出这些事端。
小夫妻两人缓步走出了大厅,竹未修的眼睛像是粘在了那柔弱的身段上,久久都收不回目光。
等到竹未修回过神来,却见到自己的糟糠之妻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他倒是潇洒,轻轻甩了衣袖,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回到了琴心院的妙心刚刚坐下,就有些迫不及待。
“官人这次考试可有把握?”妙心确实心急,这个家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
竹节修脸色一暗,其实就在一天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放榜的结果,再一次的名落孙山。
只是这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夫人,我怕是..”竹节修吞吞吐吐,脸色憋得通红。
妙心的顿时气苦,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全用在了自己身上,导致一事无成。
眼见着丈夫的脸色,妙心已然猜到了结果。
“若是没有皇命在身,你如何离得这个家!再呆下去,我怕是过不了这一劫!”妙心转过了脸,气得崛起了嘴。
竹节修满心歉疚,只是这中进士谈何容易,进了考场的学子,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刻苦攻读。
“夫人,是我的不是!为夫给您赔礼了!”竹节修当下起身施礼,温言赔着不是。
这是小两口的惯用伎俩,权当是闺房之乐!
妙心这一次却不想就这么算了,这意味着最少还要待三年。
一次次的失望,让妙心无可奈何!
“竹节修,你到底考了多少次了!我还能不能有个出路。”妙心温柔的性子,几乎从未发火,现在却怒气冲天。
直呼其名,这让竹节修心中不安,这个温柔似水的妻子,几乎从未如此。
“夫人,我..”竹节修一丝不知道说什么好。
做大事岂能儿女情长!
妙心忽然悟出这么个大道理,这感觉莫名熟悉,像是上辈子自己就是个杀伐果决,并不会被这温柔乡埋没了心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