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亲王府的事看似沸沸扬扬,但其实并没有在前朝后宫留下太大的烙印。大家更关切的是接下来的两件大事,恩科和选秀。
都知乾隆重汉学,家中有子弟的,都希望挤进这届恩科,混个天子门生从此平步青云,其中以和珅这个二十四孝爹最明显,这不连乡试都没开始呢,他就上窜下跳地开始给可能当主考的人都一一送上春风般的温暖。尤其是最可能人选纪晓岚这些日子总见到一个乐呵呵不吵不闹不挑剔反而上杆子帮忙的和大人,非常之不习惯。
而八旗秀女也都带着家人的期望或祝福进了宫,在皇后的晚娘脸下开始了秀女生活。她们中除了真心想撂牌子自嫁的,全都卯足了劲地表现,想要博得一个好前程。乾隆由于还身强体壮,脸也长得还算英俊成为秀女们觊觎的重要目标。其他爱新觉罗家未婚的爷们也成了秀女们眼中的肥肉,尤其是五阿哥永琪和六阿哥永瑢更是上等的五花肉,都恨不得一口吞了,没准就能混个母仪天下。其余的各八旗子弟,都被秀女一一列入备选目标,好不热闹。
后宫的女人也都精神抖擞地进入了战斗状态,乾隆现在存活的儿子不多,儿子活着亲娘也活着的,只有纯贵妃和三阿哥永璋病怏怏二人组,而且永璋已经有了三福晋,秀女们成不了儿媳妇那自然就是敌人了。
其实这次真是冤枉了乾隆,他老人家喜欢的是风姿摇曳并且能够跟他从风花雪月聊到人生理想的汉家女子,满洲姑奶奶他觉得供着皇后以及舒妃这两座佛已经够了,没必要再自寻烦恼。他是真心地为小辈们准备的,尤其是他唯二适婚的两个儿子,五阿哥永琪和六阿哥永瑢。可惜他好色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没人信他真的是清白的。
皇后看着满宫的豆蔻少女,娇嫩得如同花蕾一般,自然想到自家女儿一样的年华,已经枯萎在地,眼神越加阴测测,看得秀女们每每大气都不敢出。纯贵妃已经不指望了,倒还坐得住,只心里琢磨着给儿子添一二能生养的侧室。舒妃则忧愁地看着贾贵人的肚子,也是个没用的,按理说也算翻牌子多的了,到现在也没个反应,舒妃已经开始考虑在秀女中选一两个家中式微的培养。贾贵人背地里更是没少求神拜佛,她的娘家祖母和母亲更是大发宏愿,恨不得直接塞个娃娃进去。而最急不过还在禁足中的令嫔,已经被忘得差不多了,再那么多如花美人儿一来,就算将来生下皇子,哪还有她的地方。心中更恨五阿哥行事拖沓,都已经那么久了还没个消息。殊不知五阿哥现在脑子还算正常,令嫔也不是亲娘般的存在,在乾隆那里委婉试探过就再也不敢提了。
这令嫔也不愧为从洗脚婢爬上来的,能屈能伸,在和敬那里抹了一回泪之后,就日日穿着素净的衣服大着肚子在长春宫前拿着扫帚徘徊。恰巧乾隆这段时日为着兰馨的事烦恼伤心,时不时就会来长春宫对着自己逝去的红玫瑰和白玫瑰倾诉一番,一来二去的就心软了。乾隆也不是不知道令嫔在耍手段,但自从孝贤和慧贤走后,满宫的女人没一个合心意的。皇后就不用说了,孝贤一半的知情知趣都没有,舒妃更别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纯妃病怏怏的,新上来的贾贵人虽然不错,到到底是青皮橘子,那满宫的秀女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乾隆也是人,也需要人陪也需要人哄,心中最殷红的那滴朱砂痣没了之后,他越发的寂寞空虚。令嫔是个聪明人,什么都学得很像,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得暂时的满足。
只不过令嫔再重要也没亲闺女重要,所以令嫔的卖力演出虽然让乾隆渐渐解冻,但复位复宠的事还有待令嫔同志继续努力以及有待宁楚格彻底消气。
“公主,你看这?”晴岚不安地向宁楚格汇报延禧宫的动作。
“这宫里百花齐艳才好的,不过是打打她的气焰罢了。”宁楚格却没往心里去,令嫔这个女人终究是出身所限,太小家子气了,以为哄好了皇阿玛,培育了福家就万事大吉了,殊不知皇帝怎么会被她一个小小宠妃哄好,满朝的人精更不是死人!她干嘛要对付令嫔,留着她将来与五阿哥乱斗岂不更好。而且她下去了,皇后一枝独秀了反而不好,就连太后娘娘不是也希望宫中能够热热闹闹的吗。
“公主,这秀女都进宫了,要不去看看吧?”初雨是个喜热闹的,便唆使着宁楚格。
宁楚格微微有些动容,她对十之八九成为自家嫂子的富察婉仪非常的好奇,但她的身份却又不太适合。
“公主,明日里皇后娘娘及各宫娘娘要检阅秀女,不若?”晴岚比初雨稳重,想了想建议道。
一听是皇后,宁楚格顿时觉得牙有点疼,算了,还是另想他法吧,免得被皇后莫名其妙地又讽刺一顿。
这时浅碧急急地赶了过来,凑近宁楚格小心地说道:“公主,荆州发生民变了,皇上正在养心殿大发雷霆呢。”
“什么!”宁楚格一惊,瞪大了眼睛,不会是新月格格吧,她觉得牙更疼了。
浅碧能打听来的终究只是面上的消息,再多的也没有了。宁楚格也没上心,新月格格的剧情就算开始也波及不了她,权当是看戏了。
待到晚上永瑢过来,宁楚格已经好心情地绣十字绣玩了。
“怎么,玩着呢?”永瑢自顾自拉了凳子坐下,好笑地看着宁楚格似乎在绣一个长相很奇怪的猫,虽然他觉得更像是妖怪。
宁楚格也不与他争辩,只白了他一眼,问道:“皇阿玛,怎么样了?”
“没事了,发了一顿火,决定南巡了。”永瑢翻了翻白眼,有时候自家皇阿玛的思维太过于让人摸不着了。不过最近天灾人祸的,出去散散心也好。
“啊?”宁楚格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好笑地摇摇头,“那荆州怎么办?”
“他他拉努达海请战,皇阿玛准了。荆州民乱本来也不严重,不过是白莲教煽动的,大军一到土崩瓦解。”永瑢对这个倒不担心,无所谓地回道。
不过会带回来一场旷世绝恋,宁楚格暗地里撇撇嘴,也放下了。
“对了,南巡皇阿玛是必定带上你的,准备准备吧,要什么让人来说声。”永瑢自然也不提了,他现在还不到能碰军权的时候。
“皇阿玛去南巡干嘛啊?”宁楚格懒懒地不想动,她已经去过三次江南了。
“据说是巡视江南考场。”永瑢轻咳一声,面上也有了点难为情。
“哎!我还想留着看未来嫂子呢。”宁楚格撇撇嘴,有点不大情愿。
“什么未来嫂子,别乱说!”永瑢到底还是少年,面上微微染了点红,一本正经地轻斥道。
“窈窕淑女,难道君子不想看一看吗?”宁楚格吐吐舌头,对永瑢扮了个鬼脸,笑得好不开怀。
“鬼丫头,不与你说了,前儿的烟雨图还在案上呢,先走了!”永瑢顿时有点招架不住,虽说心里明白这是必须做的事,但十七岁的少年总有那一丝半丝的向往,若是能举案齐眉也是幸事。
宁楚格盯着永瑢急匆匆的背影大笑出声,只是永瑢到了门口,却突然转过身子,说道:“绵绵,我刚忘了说了,这次福康安也跟着大军出征了。”
宁楚格手里一直拿着的绣帕缓缓落在地上,忙扯出笑脸,道:“哥哥,干嘛与我说这个?”
“没什么,只顺嘴说说。”永瑢深深地看了宁楚格一眼,然后离开了,伴随着淡淡的叹息。
这叹息,重重地落在宁楚格的心上,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