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在草堂里早已等得坐立不安,待到莫愁小月拥着黛玉进来,忙迎了上去,却不由得一愣,这孩子,实在是长得好看得过分,又是一宗罪啊。
“见过纪先生。”黛玉见了,盈盈一拜,她看到传说中赫赫有名的草堂终于放下心来,心里却是又酸又软,所谓亲人各种谋算,唯一对她伸出援手的居然是陌路人。
“世侄女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亲是好友,他临终又托付于我,都是我的不是,前儿疏忽了,如今在草堂好好住上几日,有莫愁小月陪着,身体也能好好养养。”纪晓岚看她微小谨慎的样子,不由有些心酸,本是仕宦人家的小姐,如今却是多走一步路也是踟蹰,荣国府果然不是良善人家,又恨自己粗心,便是没有林如海的托付,对好友唯一的遗孤也该照看一二,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黛玉已经很久没接收到如此善意了,不由得眼眶红了,又想到自己的父亲在临终前还殚尽竭虑地为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筹谋,昔日灰心丧气的情绪虽说不是一扫而空,也提了点精神。
纪晓岚见她的样子,又想荣国府的情形,倒是不敢再问下去了,只让莫愁小月好好招待黛玉。黛玉又拜了拜,方带着紫鹃雪雁跟着莫愁小月去了。纪晓岚看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又叹,好好的女孩,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又拿出烟袋闷闷地抽烟,他得想个万全的法子,不能让好友连这点骨血都保不住了。
纪晓岚的草堂又多了个仙女般的姑娘这个消息在黛玉刚进草堂,就被刘全火急火燎地送到和珅跟前。
“老爷,想不到这纪大烟袋还挺风流的。”刘全舔着脸笑得猥琐。
“纪晓岚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这姑娘十之八九就是林如海的女儿。”和珅白了他一眼,嘴里却嘀咕着,“这老纪又打得什么主意?”
“就是那个被吞了百万家财的林家姑娘,纪大烟袋是不是要为人家伸冤啊。”刘全跟着想了想,提醒道。可怜贾家自以为做事做得隐秘,其实基本上他们发绝户财的事京城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若是将来林黛玉嫁回贾家倒还能圆过去,似王夫人这等只要钱不要人的的做法,妥妥又是四大家族的一个大把柄,只等着什么时候在各色人等需要的时候爆发出来。
和珅听了,点头道:“应该是了,这厮与林如海是同年,据说交情不错。”和珅说完又沉思起来,想着这其中他能不能顺手捞点什么或者坑点什么。
“阿玛,这世上居然有这等事,纪大人果然是青天再世,一定能还苦主一个公道。”正等和珅主仆一块冒着坏水的时候,丰绅殷德进来了,朗声说了一番话,和珅顿时脸苦得不行。
要说丰绅殷德也是个奇葩,人长得完全随和珅年轻的时候,芝兰玉树一般,可性子与和珅完全相反,在和珅死命的溺爱之下,换了别人不成纨绔也成废物了,他却成长成了积极上进人品正直文武双全的好少年。其他方便和珅爱得不行,可是他的儿子人品跟纪晓岚一样好,实在令他扼腕。
但是京城绝世好爹除了乾隆就是和珅,压下满心酸楚,他马上笑得慈祥:“阿德怎么来了?”
“阿玛,这林大人的遗孤遭受此事,您是不是也该为她伸一伸冤枉。”丰绅殷德却说道。
我吃饱了撑的,我又不是纪晓岚!和珅就要出口的咆哮在儿子殷切的眼神中都化为虚无,他的儿子还跟纪晓岚一样爱管不平事,实在令他伤心。
“阿玛知道了,有机会一定会帮林姑娘一把的。”和珅笑得真诚。
丰绅殷德满意地笑了:“那阿玛我出去与人会文了。”
和珅忙点头,看着丰绅殷德走了,又对刘全使使眼色,让人暗中跟着自家儿子,夺嫡之战眼看就起,他如今只能做保皇党,就怕有人算计到他儿子身上。
刘全忙应了,又好奇地对和珅问道:“老爷,那少爷说的事。”和珅顿时脸一沉,刘全登时跑了。和珅摸了摸下巴,想着丰绅殷德的话,如果事情纪晓岚插手了基本上都会诡异地正义得到伸张,也许他可以在做个好人以及好爹的同时捞点东西,话说王子腾手里的几个位子,还有薛家的皇商资格,都是可以有个好价钱可以谈。于是在御花园赏花的乾隆听到了和珅不经意间透露的纪晓岚一怒为好友的添油加醋版本,不由得心烦意乱,这贾家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上回一个秦可卿,这回又一个林黛玉,真正让他恨不得!可是这几家几世在内务府盘旋,如今正是几个儿子的大事,总要等一等,也不能一下子就掐死,要慢慢换上听话的人才是,那总是他的奶嬷嬷,总不能跟皇阿玛似的累死还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但林如海死后又不能寒了臣心,真真是烦心,后宫里的贾元春还不是安份的,她手里那些关于当年八爷党的秘辛却不能漏了去,得想个办法慢慢办了,总之贾家虽然恶心,但恶心的是别人还没惹到乾隆,林如海又不是从龙之臣,乾隆有的是心思慢慢收拾,林家女儿是可怜,但谁让她没摊上好亲戚。
“皇阿玛,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啊。”宁楚格却在一旁感叹道。
“又是怎么了?”乾隆不愧为与和珅并称为绝世好爹,立马放下心中事转头哄起闺女来。
“我只是感慨而已,林姑娘没了娘又没了爹才落得如此,额娘走后我与哥哥幸好还有皇阿玛在。”宁楚格一开始是为林黛玉说话,后面却也动了真情,这宫闱深深,若不是有皇阿玛在她早不知沦落到何处了,又怎会有今日的美好人生。
乾隆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听了宁楚格如此的话不由得也动了心肠,拉着女儿的手好一阵安慰,又一同回忆起慧贤来,端得是温情脉脉,连同捎带提到的林黛玉都让乾隆感慨了几句,看得不远处精心打扮的贾元春不由得嫉恨上心。
“娘娘。”抱琴看着元春整只手将花骨朵儿都碾碎了,红色的花汁流了一手,胆战心惊地唤道。
“回去!”精心描绘的容颜也扭成一团,家里的催促连连,她身后不仅连着贾家的希望,也连着四大家族的希望,她总要肚子里有个孩子才有底气进一步筹划,只是自从告发秦可卿以后皇上却不再来了,怎不让她胡思乱想。好容易得来消息皇上在御花园,急急赶来却见旁边还多一个人,这死丫头还不赶快嫁出去。心里纵有万种激愤也不敢去打扰了人家父女情深,只能恨恨地回转。
抱琴松了口气,小心地跟在元春的后面。元春心里却又想着家里送来的丸药,皇上不来她还有什么法子,真真烧心。
“皇阿玛,我前儿去见了紫薇,因着小燕子,人又瘦了许多,真是让人担心。”宁楚格丝毫不远处的暗涌,继续说道。
乾隆听了,心中也是一动,紫薇是个安静不惹事的好女儿,又因为身份的原因终不能如其他女儿一般风光,也带了些怜悯,索性决定待会子去舒妃那里看看。
当柳湘莲与贾琏不经意间撞上的时候,他正焦头烂额不已,一个人喝着闷酒。尤二姐虽然进了门坐了胎,又多了美妾秋桐,王熙凤也是笑语盈盈的,可是他又不是宝玉那傻子,姐姐妹妹一起亲亲爱爱到永远的,他八岁不小心撞见王夫人弄死那个娇艳通房就已经不相信了。可尤二姐连着东府,他现在身份尴尬还指着贾珍呢,秋桐是他爹赏的,那是他最后的退路,王熙凤就更别提了,人虽然傻点,但也是堵挡风的墙,只能装糊涂。可偏偏事情赶上事情,林妹妹被纪大学士劫走了,他要是早知道林姑父还有这门亲也不至于袖手旁观顺手牵羊啊,老太太和王夫人都逼着他去接人,他就是再长八个胆子也不敢上纪大学士府上丢脸,搞不好命都没了。幸好宝玉突然间病了,还病得不是地方,这回阖府的女人真慌了,林妹妹也顾不上了,他才脱得出身子来,只是心里怎么也不得劲,他才是荣国府的嫡孙,真是形势比人强。
“琏二爷,好久不见了。”柳湘莲看了看,直接坐到了贾琏的面前。
“柳二爷还真是不客气!”贾琏自从跟柳湘莲为尤三姐闹翻后,便有些不自在,可又不敢真跟人死磕,这京城里谁知道谁头上飘着带雨的云,只言语中挤兑一二。
“琏二爷真是宽心。”柳湘莲却毫不在意,自斟自饮起来。
“不宽心也容不了柳二爷喝这一口酒了。”贾琏看他如此不客气,面色有些不好。
“那是,眼看杀身之祸就在眼前,琏二爷的确宽心!”柳湘莲却笑笑,说出的话却让贾琏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