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乱把目光放在了贺太师和国公爷身上,他们进门就没说过话,掌柜子怎么会说那些话,他们可是当朝贵臣,怎能对一个妇人无中生有?
只见萧清没有继续站在门口,转过身走至这群文雅的同门师兄面前。
她再次朝着那群官员,以及文雅儒士屈膝福礼,起身后,声音不大不小,温和而有力。
“贺太师,国公爷,诸位大人,师兄们,今日小妇人自从上了贺太师府上的马车,手一直在抖着,直到现在身上还发抖着,因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贵人,见到像贺太师,国公爷这么大的人物,心里惶恐不安,从瑶山走来,这一路上想了很多,小妇人想到过因为身份的问题,不被各位大人的接受,会被各位同门师兄质疑,继而想到各位同门师兄因为我而质疑老师,心里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如今身上就算有一千张嘴巴,也不说不出我的处境与难处!早上在接到贺太师和国公爷的请帖时,小妇人哪有这等脸面,来太师府,小妇人不过是妇人,还是个商人,怎配到太师和国公爷面前,当时只能跪着求着太师和国公爷,不敢来,也不能来!”
“只是两位大人苦说苦劝,还是必须让小妇人到场,小妇人只能壮着胆子来了,小妇人恐给老师丢人,给同门师兄留下不好的印象,处处谨小慎微。下了马车后,更是一点礼数不敢少,害怕自己礼数不够,又惹人笑话。不怕诸位大人师兄笑话,倘若让我给诸位单独行礼,我是不会的!只会这些简单诚心礼数,给诸位请安!”
“来到府里后,好不容易带着忐忑的心,发抖的身子来到诸位面前,怎能跟着国公爷去上座坐,我是谁啊,一介商户,瑶山民妇,因为被迫在瑶山秋日书画展上得了张老和刘老,以及九王的赠礼,才有了张老收下小妇人的打算,今晚这场宴席,小妇人只配坐在外面,没有想走的意思,既然来都来了,怎会离开呢,这不是让人家说张老的关闭弟子胆小怕事,见不得人吗?”
萧清将脸转到贺太师和兴国公面前,笑着再次福礼:“若是贺太师和国公爷觉得小妇人去外面不妥,和两位大人的意思有违背,那请贺太师和兴国公给小妇人指一个位置,小妇人这就坐过去,绝不敢半句疑虑,只是千万不能让小妇人往高坐和主座位上去,实在不敢,还请两位大人不要为难小妇人!”
说完,她直接朝着两人跪了下来,噗通一声,然后深深的磕着头。
贺太师和国公爷一明一暗,很会唱双簧,想无中生有,借此打击张老的威信,想报这两天的恶气,她怎会如他们所愿,他们喜欢做主,喜欢在言语上挑事,那她只好演戏啊,人都是向着弱势群体而心软,她如今就是个弱势的人。
贺太师脸色一沉,鹤发愁容,有种被逼迫的感觉,这个妇人面对这种场面不该上下牙打哆嗦,一句话说不出来吗?这突突的,说了一大堆,又是委屈,又是示弱,请她来,反倒是他们的不对了?还把自己商户的身份说的这么轻易,不以为耻,反以这儿为弱,向这群直肠子的文人示弱,神情和情绪那么动人,让人不觉得她身为商户的低贱,反而觉得他和兴国公瞧不起他们。
他记得上午那个被吓得浑身发抖,跪都不好好的跪的妇人不是这样的!
她的这番话,正对这群腐儒的胃口,他们成天就会捕风捉影,寻找窃机进谗言,这是要将他和兴国公往言官的下怀里送啊。
这个时候他和陆况说啥都是在为难她,而且是当着张老这么多学生为难张老的关门弟子。
他灰着脸看向兴国公陆况,只见他也沉着脸,一时该亲切不适宜,该肃冷更不可,被这妇人反驳的半句说不出来。
陆况松了松脸上的僵硬,亲自走到萧清面前,将她扶起,不打算在座位上为难她,后面还有许多事等着她,这才刚刚开始。
“萧弟子,你这是做啥?我们何时为难过你,你怎么又跪下了?来,来,起来说,有啥要求起来再说!”陆况请着她。
萧清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国公爷,小妇人惶恐啊,实在不敢入座,肯定国公爷和贺太师指个位置小妇人,小妇人这就坐去,不叫两位大人为难。”
贺太师笑着,也伸出手请着她:“这有何难,你就坐在这儿吧,快快入席吧,你也不想让这么多人等着你,对吧?”
萧清见他指了她旁边的位置,那是一个长桌子中间的位置,萧清还是觉得太靠前了,不过,他们指出来了,就不能再改了。
她装着惶恐的样子,福礼:“多谢贺太师,多谢国公爷,多谢诸位大人。”
她起身就站在贺太师给她指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等着主家入座,等着其他人先坐下,她才坐。
阿乱在她身边,冲她暗暗竖起拇指:“掌柜子,高啊!四两拨千斤,这苦情戏演的,感动的我差点哭了。”
“闭嘴!”萧清喝了他一声。
阿乱抿嘴笑着四处观察着,看着其他人都散开了目光。
“掌柜子,一个座位就能把你为难成这样,那后面吃宴的时候,掌柜子那幺蛾子不是接二连三的送到你面前?”
“要不你来给我挡着,我中场歇会儿?”萧清冷眼瞥着他。
阿乱嬉笑着,靠近她低声道:“我倒是想帮掌柜子挡着,可我人微言轻,长着嘴,开不了口啊!”
萧清冷着脸呵斥着:“那你就合上嘴巴,人家在外面为难我,你站在那边看笑话,很自在啊!”
阿乱压低了声惊呼着:“天地良心啊,刚才我想帮着掌柜子来着!你说你自己能解决。”
萧清担心的道:“贺太师和国公爷心眼狭窄,这才刚开始就排上了这么场大戏,后面咱们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想来想去,你还是趁着他们没注意到你,你回清风酒楼,跟周掌柜先走。”
阿乱一副痞痞的样子,歪着头靠近萧清,笑道:“掌柜子在哪儿,阿乱就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