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做好了,两人默默地面对面吃着。
其实小越一直在等,等安叔叔说关于妈妈的一些事情,但安叔叔竟然一直没有提起,小越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妈妈,她还好吗?”
“你妈妈现在很好,她也很想你!”安然抬起头笑了,“是不是很想妈妈,我这就准备送你回家!”
小越点了点头,看着安叔叔的表情,小越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妈妈一直想来找你,我没有让她过来。你也知道的,洛阳城一直有怪病在流行,听说是齐王的部队从活尸地带回来的,咳嗽、发热、腹泻直至死亡,最可怕的是它传染的很快,所以我没有让你妈妈到洛阳来,还有……”安然停顿了一下,之所以一直没有说起小越妈妈的事,是因为有件事情让安然很犹豫,但他现在觉得他不得不说了,“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再过一段时间你可能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安然说完便低下了头,他没有去看小越脸上的表情。
“是嘛!”小越先是一愣,在那一瞬间,小越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他抬起头,笑了一下,“为什么早不告诉我,担心我吗?”
“多少有点!”安然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小越,他看着小越已经僵硬的笑脸。
“你们想多了,我很高兴的,我有弟弟或妹妹了……我妈妈也就……”小越虽然装作一一副很轻松、很高兴的样子,但他无法掩饰内心的失落和莫名的伤心,他说不下去了,赶紧低下了头。
夕阳笼罩着洛阳城上,它照进了屋子里,也映照在小越满是红疹子的脸上。
“我不回去了,我还是留在洛阳吧!”小越看着窗外的夕阳,又看了看安然:“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这个样子,妈妈见了也不舒服,另外说不定我还真的带着某种疾病,我还担心我真会传染给妈妈,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是吧?”
“这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会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然后再过去!”安然边说边收拾碗筷,“这样就可以了……”
“不,不了,”小越匆忙打断了安叔叔,“万一什么的,我会不好受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绝对怎样,是吧……在这里,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其实我真的应该学会这样,你也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不能总是耽误你的事情,这显得我太自私了!”
小越说完转过身去。
安然愣了一下,他看着小越,过了一会儿。
“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你妈妈可是把你交给我了……”
“她也真是的,凭什么要求你这样做?”小越突然发起火来,这一突然的发作就连小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冲着安叔叔说道:“对不起,安叔!”然后他迅速低下了头。
“我想……这和你妈妈无关,准确的说,现在是我与你,与你的妈妈无关,一开始是这样的,因为你妈妈的原因,我觉得我应该照顾你;可是后来变了,变得……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非常担心你,这已经和你妈妈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相信这一切都是佛的安排,是我俩的缘份,我的因果在你的身上!”
小越一听不吱声了。
天空中晚霞已经褪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安然点燃了油灯,看着墙角里小越漆黑的背影,安然站起身来:“我要出去办点事,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吧,不要去大殿了,不要担心,官府里的人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见小越点头后,安然打开了房门刚准备出门。
“谢谢安叔叔!”小越转回了身看着安然。
安叔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安然走出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屋子,轻轻地摇了摇头:“佛啊,请告诉我该如何做?”
小越静静地坐在桌前,他看着跳动的火苗,他看着泛黄的墙壁,不经意间眼泪滑落了下来。对于安叔叔,今天小越已经知道了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可是,可是……
小越轻轻地抹了一下眼睛,嘴里轻轻地说着:“你怎么了,嫉妒了吗?一定是的,为什么还要抵赖……”
眼泪一串串落了下来滴落在桌上,小越哭了起来………
安然默默地盯着窗户上的灯光,听着小越的啜泣声,安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安慰小越,他明白有些事情要让小越自己去化解。
安然转过身去,然后快步离开了白马寺。
安然打算找人将找到小越的消息传给娃娃,在这之前他准备顺道去确认一件事情。他知道如果鬼婆在洛阳,那一定,而且只能在……
周围的房屋已经完全被活尸体摧毁,只有独孤府完整地留存在了下来,相比周围一片瓦砾,黑夜里的独孤府更显得阴森诡异。
安然想先观察一会儿,他找了一个地方,远远地看着。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没错,是鬼仔!
鬼仔动作很快,一闪身便来到了院墙下,他一耸身子……
安然惊呆了,他并不是被鬼仔的现在的长相给惊呆了,而是看到了鬼仔——看不到他有任何发力的样子,只是有一个耸肩的动作,或许说只是肩头晃动了一下,他就一脚踩在足有一丈来笔直的高墙上,然后他身子一歪倒进了院墙的另一边……
安然意识到鬼仔的这个动作,说明这个不会说话,只会咦呀怪叫的小鬼头,真的是不能让人小觑了,这也让安然更加担心起来!
安然赶紧跟了上去,刚一靠近墙根,猛地,他就感觉到透过墙壁,在墙壁的另一边,那一股骇人的杀气正在袭来。安然立刻意识到就是现在,鬼婆只是跟他隔着一堵薄薄的墙,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鬼婆就是要利用鬼仔把像他这样的人给吸引过来……
鬼婆正在院子里。
现在的鬼婆跟安然只有一墙之隔,她发现墙外的这个人似乎并不打算进来,他已经干掉了三个了,这是第四个吗?
鬼狞笑了起来,心想:戳过去,距离不够!难道要我破墙,她双手握住铁棍举到眼眉的位置,她准备发力了……
安然已经感觉到了,他紧走了几步,然后顺着墙根慢慢地向前走……
墙这边的鬼婆婆也跟着安然脚步的节奏慢慢地移动,渐渐地鬼婆停下了,不是因为墙外边的那个人走开了,而是,有人进来了……
鬼婆转回身,月光下,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中央。
鬼婆慢慢地走上前,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你?就你一个人吗?”鬼婆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来还不行吗?”那人说着皱了一下眉头,
“不行,我要他来!”
“不可能!”
“那就算了”
“你非得要把这里搅得个稀烂吗?”
“我无所谓!”
“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会,他不会!”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
“我去派人传话跟他说一声,见不见我不敢保证,不过,这一段时间,你那小鬼不要再出去闹了,吃的用的我会派人送来。”
“那敢情好,不过时间可不能太长了。”
“一个月!”
“不——”鬼婆摇了摇头,“我高兴多久就多久,哼哼,时间我来定!”
“有多久?”
“我不是说了吗,多久由我来定,就看我高兴和不高兴吧!”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我的事,你不必操心了!”
“我在鹰愁崖看见了一个人,是你?还是令狐行达?”
“你们终于看见了,”鬼婆冷笑了一声,“可惜……你管不着!”
…………
夜已深。
洛阳西北的高山上,李一海眉头紧锁注视着黑暗中的洛阳城,这个结果他确实没有想到,在鼻涕虫发现通天教的人出现在东来客栈附近时,他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们进去时,里面已经空了,是谁?
他在等,他希望今晚能见到独孤究!
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李一海转过身,他见来的人是……
“孔老,九爷来了吗?”
“九爷是不会见你的,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
李一海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请你告诉九爷,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放火,我如果想危害九爷,在你们传教的地方我就动手了,你们九爷知道,我李一海不是个做事鲁莽的人,九爷藏的太深,我只不过是想利用这种方式来请九爷出来面谈一下……”
“不是你,谁又能这样做!”
“除了令狐行达,我确实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李一海想不出是谁,他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在洛阳城一处漆黑的角落里……
影子正得意的笑着,他自言自语道:他们见面了吗,李一海一定会说,不是我干的!另一个就要问了,不是你又是谁……
影子越说越得意,令狐行达?颉利可汗……他们想破了头,也不可能想到,这些事……都是我影子干的……嗯……哈哈!
影子伸了一下腰,“现在,我又要出去干事了!刀子,等着我,我要给你看看,没有你,我照样行,而且更行!”
…………
安然回白马寺后,他轻轻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间,发现屋里的油灯依然亮着,而小越已经睡着了。安然吹灭了油灯,他转身走出了房间,掩上门后他朝着藏经阁走去。
小越并没有睡,等安然走远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亮了油灯,他取来了纸和笔,刚要落笔时,房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油灯灭了!
…………
安然正在藏经阁看经文,忽然他听到外面有人喊:“着火了!”
安然赶紧走出了藏经阁,他朝着火光的方向望去,他大惊失色,那个方向正是他住的地方。他飞也似的跑了过去,他的魂都要飞了,烧着的正是自己的房子。
“小越——”安然大叫了一声冲了过去。
“安师傅,你没事吧?”安然被秀慧给挡住了。
“我那孩子还在里面……”安然急忙就要推开了秀慧。
“里面没人!”慧秀大叫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里面了,刚才我冲进去了,没人,那孩子也不在里面!”
“真的,阿弥托福……”安然悬着的放了下来。
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安然以为看到火光,小越很快就会找过来,但是左等右等看不到小越,他去了大殿,也没有看到,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天已经亮了,安然开始不安起来,因为他明明记得自己离开时是将油灯给吹灭了,哪来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