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家的扁担和水桶挑过来一担井水,足够在午饭时使用,并且还叮咛孙大旺去他家挑水,最少得挑一周水,也就是孙梁过了头七。
反正有钱好办事儿,白事也是如此,这天日落时,孙大旺和几个负责打墓的男人顺利地葬了孙梁。
他爹没了,他随之长了心眼儿,窦七丫和孙二旺全程没添一句话,没加一把力,肯定都是憋着劲儿憋肥蛆呢,不能带这几个男人回家吃饭。
于是,孙大旺带着攒忙的几个男人,径直进了一家小饭馆,他给这几个男人要了有荤有素的饭菜,结了账后如数付了酬金,又叮咛他们以后有啥事儿记得喊他攒忙。
接着,他买了热乎乎的二面馒头还有一斤熟猪头肉,一身轻松地大步回了家。
尽管孙大旺轻手轻脚地开院门,但是还是撞见了瘟神如孙二旺,因为孙二旺就守在院门里。
他对孙大旺手里的荷叶包不感兴趣,因为他早就在酒馆里酒足饭饱。
“孙大旺,钱呢?把剩的钱给我!”
闻言,孙大旺也不奇怪,因为办丧事儿的各种费用都是明价,孙二旺一打听就清楚二两银子还剩不到三百文。
但是县丞又没说把余钱还给孙二旺,孙大旺自是不会掏出来,而且还没好话,“想要余钱没门!爹没了,你在我头上下蛆的好日子也没了。”
孙二旺很有自知之明,了然打架不是孙大旺的对手,他编了个后台,“孙大旺,县丞说你得把余钱还给我。”
孙大旺半信半疑,留了个心眼,“反正县丞没对我说过,明天我去问问,要是真的是县丞的意思就给你余钱。”
孙二旺心知谎言一戳就破,“县丞的话你也敢怀疑,田青杏再吹一夜枕头风,你明天铁定不去县丞家问这个茬儿,先给我余钱再问。”
说着,孙二旺拦住路不让孙大旺过去,后者饥肠辘辘,还看见田青杏和两个孩子都在屋门外望着这边,眼巴巴的。
毫无疑问,孙大旺毫无预兆地扇了孙二旺两个耳光,一把将他推搡到一边。
就当孙大旺提步要走时,孙二旺摸起一根棍子,猛地砸到了孙大旺的脑袋。
这下激怒了孙大旺,他轻易地夺下来棍子,挥舞着,将孙二旺打得像只猴子蹦蹦跳跳的。
孙二旺逃窜回了屋,孙大旺丢掉手里的棍子,将吃的给了田青杏,他则大步走到孙二旺那厢的堂屋门口。
抬脚一踹,孙大旺踹开了堂屋门,孙二旺闻声插上了里屋的门闩。
孙大旺狠起来,田青杏看着都觉得陌生,她丈夫将孙二旺堂屋里的粮食都扛到了西屋这边。
田青杏忽地明白,孙大旺终于醒悟仇人转兄弟,他是真不打算和孙二旺当兄弟相处了,所以才搬光了孙二旺所分的粮食。
熬了多年,以后终于可以占上风了,田青杏喜滋滋的,暗道孙二旺可着劲儿折腾吧,她有丈夫维护着,再也不用战战兢兢过日子。
反正孙梁死了,并没有在孙家激起太大的水花,甚至是没有一个人因此伤心难过。
包括窦七丫也是如此,她将窗户纸捅破了一点儿,透过这个窟窿看着外面,可以说看了个全场。
见田青杏用一条毛巾帮孙大旺拍打衣服,窦七丫推开屋门走出来,走近。
“大旺,你咋能把二旺的粮食都搬到你这边呢?传出去的话,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闻言,孙大旺目光转冷,并不觉得寡妇娘如窦七丫可怜,“谁会闲得扯淡传出去?你?”
孙二旺好吃懒做,从来不攒忙干活儿,说得不客气点儿,孙二旺死了下葬的话,连个填墓穴土的人都没有。
孙大旺深谙这一点,而他恰恰相反,在同龄人里人缘很好,所以足以将孙二旺孤立起来。
如是一句将窦七丫噎得够呛,脸色难看,“二旺长嘴着呢,他受了委屈肯定会出去嚷嚷!”
孙大旺瞥了眼孙二旺那厢,“随便他哔哔去,传到我耳朵里就是换一顿好打,你,最好也管好了自己的嘴巴!”
曾经,窦七丫和孙梁私下剖析大儿子孙二旺的憨厚随了谁,她和孙梁都不憨厚,在外人眼里,他们夫妻就是两个字,猴精。
此刻,窦七丫顿悟,大儿子孙二旺一直以来的憨厚都是装出来的。
“大旺,你咋说话呢?我是你亲娘啊,埋完你爹的余钱我不要,可你不能亏待我。”
自从窦七丫凑过来后,田青杏一直在拍打那块毛巾,仿佛上面沾了好多脏东西似的。
孙大旺了然她这是担心自己在他娘这儿许诺好处,“你说,啥样儿才不算亏待你?”
窦七丫斜扫了田青杏一眼,“你们孩子稠与我无关,反正给你娶了媳妇儿,你就得好吃好喝给我养老,我这个寡妇也该享清福了,我不管看孩子,不干农活儿,不做家务不做饭。”
毕竟是亲娘,她再恶劣,孙大旺这个当儿子的也说不出来太狠的话,他望向了自己的媳妇儿。
田青杏马上就不拍打毛巾了,“娘,和咱们家相似的人家多得是,没有哪个婆婆像你说的那样舒服,哦,陶财主的夫人就是你说的那样,啧啧,你当初怎么不嫁给陶财主呢?”
这番话似团棉花卡在窦七丫的喉咙里,掏不出来,咽不下去,就是卡得难受,田青杏强调。
“娘,听明白了吧?要是你只图自己舒服的话,我一天也不要你,你爱去哪儿住就去哪儿住着。”
孙大旺觉得田青杏说得没错,她肚里怀的是孙家的血脉,他娘又精神得很,帮着搭把手是应该的。
见孙大旺不吭声,窦七丫狠狠嗤笑了声,“田青杏,我现在是个寡妇,你对我不好,只要我在大街上一嚷嚷,你就成了恶媳妇儿,以后你的儿子甭想娶媳妇,女儿甭想嫁个好人家。”
自己的儿女还那么小呢,第三个还没出生呢,当奶奶的就这样诅咒他们?
一旁的孙大旺听得冒火,他娘怪不得年纪轻轻的成了寡妇,心眼忒坏的过,克冲光了命里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