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会慎重,但若是大皇子能够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老夫必须支持,理由很简单,老夫看好大皇子将是我大宋后继之明君。”
吕夷简一改慵懒的模样,十分郑重的对章得象拱手说道,顿时把他说的脸色大变。
“祖制不可改呀吕相!”
“有何不可改,易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世上没有不变的制度,只有顺应时势,才能富民强国。”
吕夷简掷地有声,一番话方结束,范仲淹马上庄重的对着他长揖一礼道:“今日方知吕相非争口舌之人,仲淹在此谢罪,以前多有腹诽吕相。”
韩琦等人也纷纷对吕夷简行礼,只有章得象苦着脸,连连叹息。
赵昉一看,对着他拱手道:“章相暗中鼓动学子上书、晚辈不怪,但想请章相听我一言,再来决定支不支持变法可好?”
“是你!”
欧阳修瞪大眼珠子,这才明白算计自己的背后是章得象,也才明白为何赵昉说,不是所有反对之人都是奸臣的原因。
章得象绝对不是奸臣,而且是个厚道慈祥,很照顾晚辈的名臣,更以长者之风,气度恢弘而名闻天下。
难怪欧阳修等人怎么想也想不到他身上,他可是被仁宗赞誉为清忠之臣。
赵祯也愣住了,看着他半晌才叹息道:“难怪问大哥阻止永叔和希文他不说,原来他知道说了会泄露啊!”
听到此言,章得象对着赵祯行礼道:“臣有负圣恩,的确想要阻止变法,自从大皇子弄出报纸之后,臣就夜不成寐,担心变法会导致大乱,请陛下罪臣!”
“爹爹先别急着怪罪章相,他也是为了大宋天下,只是政见不同罢了。”
赵昉连忙先开口,阻止父亲怪罪章得象,他深知要想改革成功,最好的办法不是清除反对者,而是让反对者转变为支持,那样才能更顺利。
赵祯听他求情,欣慰的点点头道:“大哥有此见识吾心甚慰啊”
章得象转头看他,随即郑重的行礼道:“大皇子已有陛下之仁心,更有太祖皇帝之果决,臣愿听你一说,若真有治国良方,臣不敢拦阻!”
“治国良方吗……”
赵昉沉吟一下,看一圈众人开口道:“关于诡户籍我还真有良方,不过此方一动,必是天下震动,因此迟迟不敢说。”
“哦!可以先说说,至于如何实行可以等条件成熟。”
吕夷简眼神一亮,紧盯着他催道,赵昉看向章得象,等待他的回答。
明白他的顾虑,章得象举手发誓道:“今日大皇子所言,仅限于在此,老夫发誓绝不传出只言片语!”
赵昉这才松口气,点点头道:“诡户籍是百姓为了避开徭役,贪官污吏为了收刮财物,因此愈演愈烈,诸位觉的为何百姓怕徭役?”
不等大家回答,他接着自己解答道:“因为徭役之害百姓无法承担,足以让饱食之家家破人亡,而朝廷又需要徭役,否则财政无法承担。”
“快说说办法!”
这下连欧阳修都急了,催着他继续,不要解释这些了,在场的谁不知道徭役之害,只是这是从三皇五帝就开始的,谁也想不出办法解决。
赵昉镇定的点点头,一字一顿道:“摊、丁、入、亩,可以解决。”
大家一怔,范仲淹忙追问道:“何谓摊丁入亩?”
“把人丁摊入土地征税,增加的赋税用来雇佣徭役,免除百姓徭役摊派,改为雇佣。”
“人丁摊入土地?”
大家皱眉沉思,很快一个个都惊讶的望着他,韩琦急促问道:“大郎是说免除丁税,土地越多征税越高,无地者无税?”
“不错!”
赵昉正色点头,看着大家说道:“无地者原本就是赤贫,凭什么还要交税,而有人田地纤陌纵横,却只交那家里几口人的税,这极不公平,太上曰:损有余而补不足,我们做到了吗?”
“贤哉!”
静默了一下韩琦开口赞道,马上转向赵祯郑重行礼道:“臣请吾皇册立储君!我皇宋有此皇子乃天下之幸,万民之福,应当早立。”
“啥就立太子呀,韩老头咱可不带这样玩的。”
赵昉当场哀嚎起来,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韩琦会这样,这还是历史上那当面怼皇帝,士大夫与皇帝共治的韩稚圭吗。
韩琦被他的哀嚎声吓一跳,摸摸自己的脸自语道:“我很老吗?”
吕夷简却狠狠地瞪着韩琦道:“稚圭为何抢我的话,这话应该老夫来讲的,你们一直都说老夫阿谀,竟然还抢先。”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玩笑话,韩琦哈哈大笑:“晚辈这不是学前辈你吗?可不能让前辈专美。”
众人纷纷笑起来,可这气氛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快,赵昉都傻眼了。
只有赵祯迟疑了半晌问道:“这会不会早了些?祖宗以来从未早立储君呀?”
众人这才一愣,纷纷不解的看向韩琦,只见他收起笑容,正色说道:“陛下忘了吗,咱们今天说的就是祖宗之法可以变,大皇子贤明,正好正其位,又有摊丁入亩之建议,此功臣等不敢抢,由他主持名正言顺,又可为将来继位留下民心所向的资本。”
赵祯听这话后心动了,范仲淹眼睛一亮,马上上前道:“稚圭言之有理,臣附议!”
“你们……”
章得象长叹一声,指着他两欲言又止,这下赵昉反应过来了,瞪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韩琦,可那模样只能是奶凶。
其他人顿时也反应过来了,赵祯苦笑不已道:“你们啊,真那么担心朕朝令夕改吗?”
原来韩琦这机灵鬼早就看出赵祯耳根子软,若是变法阻力太大,他是坚持不了的,只是一直没办法解决这事。
今天赵昉的表现让他彻底放心,因此把他推上前台,这样赵祯要退却就要多想想了,关系到以后太子继位的威望,这个险他敢不敢冒。
“我不当储君,我还要玩呢!”
正当赵祯想要答应之时,赵昉跳起脚嚷嚷起来:“你们都是坏人,当了储君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发挥小孩子的优势,准备撒泼的赵昉,这回是真急了,别以为当太子很好,他可是清楚得很,大宋朝的太子规矩多了去了。
真要是当了太子,一言一行但凡出了点瑕疵,就会被大臣们喷的体无完肤,这跟皇帝是根本上的不同,皇帝可以是昏君,太子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