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他可以慢慢融化虞灵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当他打开那层心扉时,却蓦然发现,里面已经住着其他人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个位置,仿佛如遥远的星辰般依旧遥不可及。
他不愿意做那种强迫她的事情,所以,他,只能选择放手。
闭了闭那双浩瀚如星辰的双眸,再次睁开时,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无需多言,立即备马!”
哒哒的马蹄声深陷厚厚的雪地之中,印出了一个又一个梅花脚印,梅花脚印自盘龙城郊外蔓延开去,直至那偏远的东盟国……
夜色,越发的孤寂。
……
几日时光悄然而逝,虞灵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
上次虞灵带着醉风楼内的护卫在醉春楼、醉霁楼、醉月楼三处地方大闹一场后,那三处地方倒也略显得有些沉寂。
只不过,按照三大妓院老鸨的性子,恐怕此事不会这么简单,越是平静的外表下,越让人感觉其中的暗流涌动。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被咬的毒蛇,何时才会吐出那致命的毒液。
虞灵最近心神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惶恐于即将到来的大婚还是惶恐于自己失明的双眼。
眼睛的不适给她带来了诸多不便,然,也训练了她的耳力。
此时的她,在短短几天之内,不仅能清楚的分辨每一个人,而且她们的神色,语气,神态似乎都能通过声音以及动作发出的声响的细微差别被分辨出来。
就连只听在门外的脚步声的轻重缓急,她也能分辨一二。
灵饶依旧照常的待在醉风楼中,听闻虞灵双目失明后,他略微有些惊讶,曾想进灵阁来一探究竟,每次都被小鹜用虞灵歇息的借口给挡在门外。
于是,他只得作罢。
并非是虞灵拒人于门外,只不过她这副样子,自己都嫌弃,恐怕就这样出去,醉风楼定会乱成一团糟,所以,几日时间过去了,她也只让身边的亲信,如皓腕、娟儿、霁月、小鹜等人进来过。
醉风楼虽说处于一片紧张的氛围,却也因没见到正主,而略有些缓和。
幸而,虞灵先前开始着手的情报线,已经开始初具规模,在经过皓腕对盘龙城内大大小小的妓院抛出橄榄枝时,逐渐有一些小的妓院表达自己的立场,毕竟这是一个双赢的机会,条件又是极其诱人,所以有一小些成功
是必然的。
醉风楼外,盘龙城中。
好的消息有,坏的消息也不少,闲言碎语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这肆意散播谣言之人,有些明眼人已经隐隐猜到:这些谣言恐怕是当今圣上轩辕弘所造成的。即便不是他直接参与,也必然是经过他首肯。
毕竟,前任太子轩辕弋的死对头,就是这轩辕弘,而轩辕弘又顺理成章当上了皇帝,那么……借故来毁掉轩辕弋的名声,也不足为奇。
此时,裹成一片银装的皇宫之内。
透过尽数绽放的寒梅,远远便能看到那几个金灿灿的大字:齐福宫。
齐福宫内。
暖炉的暖意遍布了整个大殿,大殿内,红绡攒动,白玉温润,长锦流苏点缀着睡塌,睡塌之上,膝卧一美人,此人正是北越国皇太后,司马孤月。
而正立于大殿内的,正是连日来一脸憔悴的轩辕弋。
司马孤月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弋儿怎么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轩辕弋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痛楚,在见到司马孤月那副神情后,他浑身低糜的气息顿时上升了一点,清了清嗓音,如冷泉叮咚的声音响起,“母后可曾听到了盘龙城内的传言?”
司马孤月玩弄着指甲的手骤然停止,“怎么?有何不妥?”
轩辕弋猩红的双眼此时有一丝裂痕,却又被隐藏的很好,他试探的问道,“那谣言……我听闻,是轩辕弘放出声的。”
司马孤月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冷,“说了多少次,他现在贵为皇帝,不许直呼他的名讳!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任凭一般人听到,也断然不会相信,这竟然是一对母子的对话。
轩辕弋身形一抖,料是他从小听惯了这种语气,还是会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悲凉。
他定了定神,旋即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颤抖道,“母后觉得呢?”
言下之意是问司马孤月觉得是不是轩辕弘在背后搞的鬼。
“你介意这些谣言?”司马孤月眼睛一眯,锐利的眼神射向他。
“不……儿臣只是想问,这谣言……是不是母后散播出去的?”他的声音极轻,像是飘落至汪洋大海之中的一片落叶一般。
心中的苦涩却是像极北冰川上的裂缝一般蔓延开来。
司马孤月心中一怔,略微有些讶异的看向他,显然她是没料到,轩辕弋居然会将矛头指向于她。
司马孤月再次恢复了那副不在意的神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轩辕弋心中的裂缝陡然扩大开来,果然……一丝悲凉划过心头,他沉声道,“儿臣知道母后的意思了。”
司马孤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知道就好,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我们的目标还很长远,三年前拱手到来的机会你却为了一个女子让给了别人,如今,三年过去了,我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司马孤月苦口婆心的说道。
“儿臣明白,是儿臣多虑了。”轩辕弋按下心中的悲痛,沉声道。
司马孤月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嗯,旋即补充道,“七日后便是你与虞灵的大婚,其他的事情无需你多操心,只要你记得,我与你三年前的那个约定即可。”
轩辕弋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在想到虞灵那日那句:“这回,你满意了吧?”时,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拽紧了似的,根本无法呼吸。
深吸了一口气,轩辕弋理了理衣衫,身姿一瞬间变得挺拔有力,他恭恭敬敬的朝司马孤月作了揖,动作明明是中规中矩却又疏离至极,这才翩然退下。
司马孤月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消失在雪海之中,如初生婴儿般嫩白的手却慢慢蜷缩起来,她感觉到了轩辕弋那冰冷的外表下隐隐的怒气。
他在怨!怨她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如此狠心!
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这般损害虞灵名节,让轩辕弋被贴上带绿帽子这种传言的人,居然是轩辕弋的亲生娘亲,司马孤月。
可是他却忘了,这皇宫中的人,哪一个不狠心?
不狠心,如何能在这看似繁华实则尔虞我诈的皇宫之中生存下去!
轩辕弋从齐福宫出来后,朝轩辕弧的住处走了去,在路上,他反反复复回味着司马孤月方才的话,心中的苦味更甚,母后想必是栽赃陷害轩辕弘,一国之主若是落下了个肚量小的骂名,恐怕日后难有人敢亲近于他。
母后如今开始行动了,那么不仅是内在的实力培养,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恐怕也会在百姓心中越积越深,直至有一天,彻底爆发。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后竟是无可遏制的冒出了冷汗,母后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名声毁了来拖轩辕弘下水……那么她,究竟想要什么?
权力……富贵……爱情……她都拥有了,就连作为她的儿子,他也看不清,她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叹了口气,他抬头一看,弧宫,到了。
这名字还是轩辕弧坚持用自己的名字给取上去的,轩辕弋一瞬间恢复了冷清的神色,见殿外居然空无一人,他心中顿生疑惑。
慢慢走了进去,漫过了水池,在远处的亭阁内,他寻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还未走过去,传入鼻尖的便是一股酒气扑鼻的酒味。
轩辕弋微微皱了皱眉,看到趴在石桌上的那抹人影和石桌上那几壶东倒西歪的酒时,旋即冷清的声音传道:“七弟,怎么喝的烂醉如泥?”
这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寒风中如一颗炸弹一般投进了轩辕弧心中,轩辕弧萎靡的身子陡然一竖,顾盼神飞的桃花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此时眼中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再听到来人的声音时,他踉跄的往前冲了去,颠簸不堪的身形扑上了轩辕弋,他双手突然一伸,死死的掐住了轩辕弋,厮声力竭的吼道:“你个混蛋!!”
轩辕弋措不及防,身形没稳住,竟直直的被他扑倒在了雪地之上,直到感觉到自己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他才猛然惊觉轩辕弧正死死的掐着自己。
轩辕弋用力一推,把他的手给扳开,这才急切的喘了口气,旋即冷清的面具不由冻解开来,面容夹杂着怒气道:“轩辕弧!你干什么?!”
轩辕弧被轩辕弋推倒在一旁的雪地上,他的双手伸开,整个人有一口没一口的出着气,气息夹杂这些许酒味,令轩辕弋不由再次皱了皱眉。
轩辕弧眨了眨眼,平日里调笑的眼眸之中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怒气,再次扑向一旁的轩辕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轩辕弋!你说,是不是你逼的虞灵?!你说啊!”
轩辕弋正欲反抗,听到他口中的话时,用力的双手顿时垂了下来,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你果然喜欢虞灵。”
“是又怎样?”轩辕弧恶声一笑,“可她心里一直以来却只有你……”
“这下,你满意了?别以为可以靠着她对你的爱向我来炫耀,在我心中,你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说到最后,他的冷意越来越甚。
轩辕弋只感觉浓浓的酒味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暖暖的温度也随之攀附。他冷冰冰的脸,却没有一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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