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灵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按照她所设想的那般,要将这各大妓院的情报收集起来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所需要费的功夫不会太少。
其中涉及的银两以及保密之类的事情,还太过繁杂,如今她也只能挑那些好下手的软柿子来实验,这个惊世骇俗的行为究竟会在历史洪流之中被打击的溃不成军?还是顺势崛起?谁也不知道。
示意皓腕退下时,小鹜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小姐,小姐!不好了!皇宫中又来了大批的人!”急切的声音带着恐慌和惊吓。
虞灵娥眉轻蹙,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这皇宫之中怎么会突然派大批人来?”也不知是敌是友。
看来即便她有心躲避,这次也不得不出面了。
冷冽的空气在虞灵起身时便有些扭曲,慢慢踱步从柜子里披上了一件纯白色的绒毛披衣,藏匿好寒针,她才唤小鹜进屋替她来梳洗。
小鹜正对着铜镜,给虞灵快速的挽上一个流云髻,插了一株银白色的五瓣珠花,清淡的装饰却显得虞灵格外的出尘,小鹜不禁笑道,“小姐,您这副模样,即便是日月看了都要黯然失色。”
虞灵淡淡的笑道,“你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小鹜心中当下一急,不由有些气恼羞涩,“小姐!你怎么净胡说八道,奴婢心中可只想着专心伺候好小姐。”
听到虞灵讲到这事,她的脑海中不由又浮现了那日的光景,那个少年穿着一袭月牙色的长衫,静静的倚靠在窗户之上,阳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上,令他身上铺满了一层淡淡的暖色,他的面容俊雅无双,嘴角嗜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完美的脸部弧线在阳光的投射下棱角分明。
可惜……他心系的是小姐。想道这个,小鹜的眼神又不由黯然,看到镜子中即便瞳孔失去了灵气却依旧出尘的女子,心中那丝隐秘的心思瞬间被她深深的藏于心中。
小鹜的眼神有些飘忽,旋即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姐,可……还记得莫公子?”
虞灵神色一转,缓缓道:“当然,不过,你问这做甚?”
小鹜的眼神顿时变得慌乱,嘴巴也似打了结似的,“奴婢……奴婢……就是随便问问。”一瞬间,她的脸因为胸中的羞涩和仓皇失措变得无比涨红。
幸而,虞灵看不见她这副神色,所以听到她语气中的结巴,心中也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好了,我们先出去吧,看看他们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虞灵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仿佛方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小鹜连忙回神,扶着虞灵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冷冽的罡风便无情的蜂拥而至,虞灵拽紧了披衣,莲步移至了醉风楼大厅内。
听觉灵敏的她早已经听到了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这些人步伐整齐一致,落地极轻,想必是习武之人。
她轻轻浅浅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声音不大却极有威慑力,“各位前来,请问是有何事?”
大殿内,一群穿着铁甲的护卫皆是一脸严肃,再见到后者这如清莲般的气质时,脸色方才有了些许动容,只见一个年纪稍大的护卫上前一步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虞姑娘,我们是奉皇太后的命令把聘礼送至贵府邸。”
虞灵听后,心头一沉,不过面容依旧笑意吟吟,“那就劳烦各位了。”
旋即,她轻轻唤来皓腕,带领这些人前去放置东西。
小鹜扶着虞灵坐下后,心中不由暗暗焦急,“难道小姐真的要嫁给四王爷?”那莫公子怎么办?
她的心中又漫出一丝道不清说不明的喜意,随即又立马被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惭愧与不安。
从始至终,虞灵只听到护卫来来往往的声音,而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即使看不见,她也听到了那一声又一声厚重的喘息声和呼吸急促声,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司马孤月给她的聘礼不会过轻。
虞灵藏匿于袖中的手逐渐蜷缩,嘴角勉强撑出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心逐渐变得麻木和寒冷,司马孤月越是重视这场大婚,那么她逃脱的机会越发困难,而且从头至尾,她心中的那个计划也未告诉任何人,即便是皓腕、霁月等人,她也未透露只言片语。
她这一步步的计划,可谓是步步惊心,一个不慎,便是挫骨扬灰,永远无出头之日,再加上自己的眼疾,恐怕日后即便是逃脱出去也多有不便。
无论如何,尽管困难重重,她也要拼着尝试一番。
即便虞灵脑海中已经把这聘礼的数量想的极其庞大,可她依旧低估了皇室的慷慨,与其说是皇恩浩荡,不如说这也显示了司马孤月对轩辕弋的重视。
虞灵根本揣测不到那个身在高位的女人的一点心思,这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母亲,让自己的儿子迎娶这名声极差的妓女?
除非是那女人极其溺爱自己的儿子,可司马孤月明显就不是那种人。
直到下午时分,搬东西的声音才逐渐接近了尾声,虞灵也不由长舒一口气,这聘礼,她得尽快找皓腕去那些地下黑市把这些东西变换成银两,为了建立那情报网,醉风楼日常的开销都显得有些吃力,这白白送来的东西,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夜,开始落下帷幕,而雪,却依旧未停,满目的雪白已经让人感觉不到时日的变化,就连这夜晚也是不停息的播撒着雪花,仿佛这天空已经漏了一个大窟窿一般。
醉风楼在这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几个跃然间,轩辕弧的身形似轻轻飘落的雪花般悄无声息的落地于灵阁内。
虞灵正准备更衣沐浴,听到空气中的破风声,她的声音陡然一提,“是谁?”
轩辕弧憔悴却带着一丝喜悦的声音传来:“灵儿,是我。”
虞灵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提起的心这才慢慢放下,随即对外面的护卫沉声道,“没事,是只耗子。”
旋即虞灵朝方才自己听到的声音发源地走去,扯到轩辕弧的袖子,把他带到了窗户边,才低声道,“狐狸,你怎么来了?”
轩辕弧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这一系列的举动,一种可怕的想法顿时浮上心头,他死死的抑制住声音中的颤音,试探道:“灵儿,你的眼睛?”
虞灵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席卷了狐狸身上淡淡的清香味,令她的心神一震,她这才缓缓道:“正如你所见,我的眼睛失明了。”
“是何人所为?”
虞灵继而沉默下来。
轩辕弧见她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再联想到这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旋即,一个大胆的猜想从他心中跃出来,令他的声音都有些失控,“是因为四哥?”
虞灵叹了口气,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受了寒所致。”
轩辕弧见她这副黯然的神色,显然是不相信她所言,灵光一闪,他的眉头一皱,“受寒断然不会有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虞灵嘴角一弯,却依旧未有任何反驳。
轩辕弧轻叹了口气,旋即伸出手摸了摸虞灵头,眼眸中夹杂着疼惜,“明日我偷偷抓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虞灵连忙摆手,摇头道,“不,不用。”一般的大夫都治不好她的眼疾,可能唯有找到灵饶口中那西域的神医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轩辕弧眉头一沉,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瞳孔中闪烁着光芒,“也是……毕竟你再过几日就要嫁于四哥了。”那么依照四哥对她爱的程度想必四哥会替她寻找解决之法。而自己又何苦在这里瞎操心?
他的心中渐渐漫出一片苦涩和酸意。
虞灵面容顿时一片苍白,却也没有解释什么,可映衬在这漫天的白雪之中,轩辕弧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旋即,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半晌,轩辕弧才记起了自己来这的正事,缓缓开口道,“灵儿,我此番前来,是来提醒你,几日后你与四哥的大婚,你可一定要提防一人。”
“何人?”
“轩辕弘。”随着这个名字缓缓吐出来,空气似乎都开始凝固起来。
虞灵呼吸不由一滞,茫然的眼睛深处深深一缩,就连手指,都是不可抑制的发冷。
可以这么说,她与轩辕弋如今这副模样,多多少少都有轩辕弘的参与,横娘的死、醉风楼的变故,这一切的一切都与那个名字脱不开关系。
只是她不知,轩辕弘对她的贪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为何在他当上皇帝之后竟然一次都未再找过她的麻烦?
难道是轩辕弋的缘故?
对待这个自己昔日喜欢的人,自从司马孤月提出了那个要求,她如今是对他仅有的一丝好感都消失殆尽。
也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逃避,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事情,这些日子,他也未再来叨扰自己。
要不是今日司马孤月令人把聘礼带来,她甚至都以为,这不过是司马孤月的玩笑而已。
“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虞灵眼睑一垂,即便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丝毫意义。
轩辕弧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旋即又挽出一个苍白无比的笑容,右手扯了扯她柔若无骨的脸颊,打趣道:“几日后便是做新娘的人了,可不能老是苦着个脸。”
不知为何,再听到轩辕弧这亲昵的口气时,虞灵的眼中竟隐隐有些湿意。
当初,本是三个不相识的三人,三年前的一场际遇却将他们三人绑在了一起,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时光带走的不仅是时间,还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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