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袭来,从不远处那片茂密的林中的枝叶间穿过,发出阵阵如同呜咽般的轰鸣声,仿佛也在为眼前正在发生着的惊心一幕而悲叹着。
此时、朱棣就站在断崖的边缘,而身后便是上百名庄丁,以及带领着这些人的、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
就在这一刻,这个神秘男子依然是怎么都不能够相信朱棣会真的选择跑去跳崖,认为他会答应走第三条路、也就是同自己走保住一条命的可能性比较大,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自己很清楚这个年轻人真实的身份。
他可是出身于皇室的皇子、镇守北境名震塞外的燕王殿下——
象他这样的人、应该更加贪生怕死才对,怎么会主动地要选择那条死路,他真的会是个性子如此刚烈的人么……
眼睁睨地看着那位燕王殿下向悬崖边走去,虽然并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做,可那神秘男子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道,
“喂,四爷,你真的想好了?明明有活路不走、却偏偏要去选一条死路么?”
“活路?”
朱棣竟然回过头、朝他冷笑了一声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你以为我猜不到你是什么人么?与其被你们这些家伙所辱,还不如选这条死路要好得多!”
“你猜到我是谁了?”
那神秘男子诧异地道,
“我却不信,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我现在耻于和你说话!”
朱棣忽然怒斥道,
“象你这种不忠不义之辈,再看你一眼我都会觉得羞耻万分!”
说罢,竟然真的冲向断崖、眼看着就要往下跳。
那神秘男人终于肯相信了,气急败坏地大叫着,
“你真的不要命啦!快点儿给我站住!来人呐,过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手下的这些庄丁们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道:你若真的想抓住人家、干嘛刚才不抓呢,现在看人家真的要跳了、才知道要着急了。可又没有办法,因为总管大人命令他们要听从这位“关爷”的吩咐,既然让冲过去抓人、就只得放下手中弓箭冲了过去。
可他们离着的还有一段距离,想拦住对方哪里还来得及,却见朱棣早已纵身而起、跃向了崖底……
然而、就在这同一时刻,耳边传来了一声清啸、震得崖的人们仿佛肺腑都随之颤抖,只见一个蓝衣人从他们头顶掠过,寻着朱棣的身影向崖下扑去。
见此情景,这些人全都惊呆了,不知道在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都变成了木雕泥塑一般、定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
那神秘男子原本打着他的如意算盘,以为用这种甩出“两死一活”三条路的方法,会让眼前这位已被牢牢掌控住的皇子、屈服在自己的手下,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跳了下去,而且看起来还没有丝毫的犹豫……
真是岂有此理——
神秘男子一时间真是不知该生谁的气才好,愣了半晌、才想起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吼着,
“你们都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他给我找到!二爷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错儿,就算是变成了尸体、他也一样可以利用——
这人将牙齿咬得“咯吱吱”的直响,狠狠地道,
“别以为你死了就完了,二爷我决不会就此放过你!”
“可是、关爷,”
有几个庄丁为难地问道,
“他已经跳下去了,这三更半夜的、让我们怎么找啊?”
“你们的脑袋都是木头做的啊!”
神秘男子边骂着、边带着他们来到断崖前道,
“多拿几个火把过来、给我扔下去,二爷我到底要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庄丁们纷纷赶上前来、将火把扔下了崖底,不消片刻、断崖下便燃起熊熊大火,将那里照得通明。那人探头朝下看着,这才看清楚,此处断崖虽然不是深不见底、却也有十几丈高,如果普通人就这么摔下去、肯定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借着火光看着,下面并不见有人的身影,更不见有任何动静。那人回过头来道,
“你们快去取绳索来,用马拉住后、选几个人系在身上,下到崖底去将他给我找出来!”
“啊,好。”
庄丁们不敢怠慢,只得去照着做,一时间有的人绑绳子、有的人拉住马匹,还有的人小心地准备下到崖底,忙得不宜乐乎,完全忘记了刚才除了朱棣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也到了崖下。
然而就在朱棣纵身跃下悬崖的那一刻、头脑中一片空白,虽然不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眼前那无穷的黑暗就象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已经张开的大口正要将自己完全地吞噬掉。
可就是在此时此刻,忽然从后面伸过一双手、将他的腰身紧紧地抱住,惊讶之中,整个人被带着腾空而起,飞一般地跃到上了崖边。而经这一荡之间,已经到了离他跳下去之处百米远的地方,此处恰好处于那片密林的边缘,能够隐住身形、不被那些正在大呼小叫地忙着搜索他的庄丁们发现。
虽然险中得生、并没有真的落入崖底,可朱棣却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而冲昏了头脑,最先闪现出的念头就是自己依然被什么人紧紧地抱着,连忙挣扎着回过头、转向了身后的那个人。
月光下、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那双看过来的灵气的大眼睛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期盼与热切。可是,当见到这张脸时、朱棣惊讶地记起,这少年不就是郑和所提到的那个、曾在“问月居”见过的那个小伙计么?!看起来当时他是乔装潜入了那家酒楼,如此说来、他一定有别的目的,那么、他到底又是什么人?!
此时的朱棣几乎已陷入了“怀疑一切”的状态,虽然看起来对方刚刚救过了自己,可是想让他活着的人、不一定就都是对他怀有着善意的。
边本能地想要从对方双臂中挣脱出来,边道,
“你、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四叔、您别紧张,是我啊、我是靖儿。”
耳边传来了一个清澈而又充满温暖的声音,在极力安抚着、让他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