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
道衍审视地看着他道,
“不然的话,四爷你刚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想写一道奏折上呈给皇上,将齐泰、黄子澄构陷逼迫本王的事情和他说清楚,总不能让他觉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顾亲情地来造他的反。”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夜地马不停蹄地在城中奔走,朱棣的脸上现出了少有的疲惫。
道衍看了看他,示意身边的郑和为他沏上一杯茶来、道,
“说了又能如何?难不成皇上还能将那两个人杀了为你出气么?更何况、就算是皇上真能罢黜了他们两个,事到如今、还能收手么?”
“无论如何,我们叔侄刀兵相对、终究还是最坏的结果,在此之前不管它是否起作用,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说着,朱棣接过郑和沏好的茶喝了一口、又道,
“那么、大师您方才所说的寻找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老衲所讲到的理由么、也就是殿下您发兵的名义,两个字‘靖难’。”
道衍微微一笑、道。
此时的朱棣、想的只是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要知道只是控制北平这一座孤城是远远不够的,在他那充满了战略的脑子中、无论如何也要扫平北平周围的所有地区,不然的话、一旦被对方四下围困,那么、自己这些人可就危在旦夕了。所以、除了占领外,无暇思考什么“名目”的问题,而听到道衍提起这件事、便本能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靖、难……”
“是啊,就是靖难,”
道衍微微一笑道,
“如今四爷你占领了北平,然后还要占领其他地区,朝庭自然要派兵来剿,双方做战是势在必行。可是、你想过没有,与朝庭做战乃是反叛之举,燕王殿下你就真的想就此接受这个罪名么?”
“这个……”
确实、朱棣当然不能将自己置于“反贼”这个位置上,虽然已是走投无路、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动用武力的,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在同朝庭对抗,一向都以“四爷”这种较为随意的称呼来叫自己的道衍,此时竟然以“燕王殿下”来郑重其事的相称,可以看出这其中的重要程度,
“当然了,小王当然想过、所以才要给皇上上书奏陈详情。”
“如果上书有用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道衍冷笑道,
“对于皇上的削藩之举,你以为在朝中真的没有大臣反对么?可是皇上只信任那么几个人,其他的任何谏言他都听不进去。”
“可本王的表奏他终应该看看吧。”
朱棣不禁回忆起那位侄儿曾经对自己的言语态度,看得出、允炆对自己这位四叔还是很重视的。
道衍听了、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道,
“也许会看,可他也得能看的着才行。”
“这……”
朱棣不禁语塞,没错儿,如今的朝政均由黄子澄、齐泰他们这几个人来把持着,自己就算是向皇上递交奏折,也一定会被他们给扣下来的,根本交不到允炆的手中,
“那也得写,我写了他没看到是一回事,而我不写又是一回事。”
“也好,”
道衍点了点头,
“那么就先由殿下你上书给皇上,如果没有回音,我们就得商量一下向天下宣布这条路了。”
“唔……”
朱棣还在犹豫不决,忽然有门上护卫来报,说原北平布政使郭资在外面求见。
这郭资是原北平的地方官,是洪武十八年进士,又是明太祖朱元璋钦考钦点的翰林院庶吉士,文才自是非凡,才华也是十分的出众,和朱棣关系一向都很好,后来因为朝庭委派了张昺前来接任,而他基本上就被闲置了。
听说他来了,道衍的眼前一亮、道,
“这还真是需要谁、谁就来啊。”
“哦,”
看着眼前这和尚的开心劲儿,朱棣有些好笑,吩咐一声“有请”,那郭资便从外面进来了。
见过了礼,这位前布政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果然和道衍的看法相同,朱棣也知道他们二人所说的有理,便道,
“好吧,等本王的上书真的不见回复后,我们就按两位所说的、向天下宣告靖难檄文。”
此时、朱棣觉得也只能这样,至少不能忍气吞声地默默不语,无论如何也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这样还可以联络一下同样不满的那些人。
就这样,朱棣立刻写下了奏折、说明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经过,还指出了这一切都是黄子澄和齐泰都在构陷自己,然后派人送入京城。
折本上奏之后,为防止北平成为孤城,朱棣开始做夺取周边地区的准备,而此时,通州的守将顾成率军来归附,并告诉他说、朝庭方面的人果真打算以优势兵力分进合围,将北平围困直到歼灭。
听到这个消息,朱棣倒并不意外,因为这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应付起来自然会从容不迫。当即决定让郭资继续暂领北平布政使、主管全城的政务,自己率领一支轻骑部队迅速的去取蓟州等地。
真的这一打起来、却是出人意料的顺利,本来朝庭守军这边的人计划的倒是很不错,可一行动起来、各处的守将却是各怀心事,而且大部分北方将领对燕王都怀着敬意,不愿与其做战。所以当燕军杀到时,几乎是轻取蓟州,而遵化、密云也是主动归附。接下来便是攻占了居庸关、怀来,并擒杀了战斗力相对比较强的宋忠,之后永平府也顺利收服。
北方战火越烧越量,朝中当然会被震动了。
正如道衍和朱棣所预料的那样,朱棣所上奏的折本、根本没有到达朱允炆的案头,其原因自然是被黄子澄给扣了下来。
本来最先看到奏折的是齐泰,看过之后真是恼火不已道,
“这燕王还真是会强词夺理,如今他在北平起兵造反、私自杀害朝庭命官,竟然还打算将责任推到我们几个人的头上。”
“哦?快拿来给我看看。”
黄子澄急急地道。
齐泰见他那一脸紧张的样子,便将奏折递了过去,
“怎么了?这燕王终于还是反了,不正应了我们所说的那样么,有什么不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