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景隆心中自然清楚瞿能说的对,可他之所以没有依从、是因为他不希望生擒燕王这样的大功被部下抢走,他此时会将部下全都派出去、只为造成声势,将这一片围困住,以防已经飞到身边的“猎物”再从眼前跑掉,而派探报是自己的事,一旦知道了燕王的准确位置、最后的功劳一定要由他自己来完成才行。
李景隆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虽然不能说毫无胆识,但因为贪生怕死而常常的错失良机,却偏偏又自命不凡,妒贤嫉能,虽然他也有个聪明的头脑,可基本上都用在算计别人、盘算一已之利上了。在学习兵法之时倒是夸夸其谈,可真正上了战场、便无所适从。
其实就在攻打北平城之时,有那么一瞬间、部将瞿能已经攻入了张掖门,几乎就要攻破城池了。可那时,因为燕王世子高炽采用了老将军顾成的计策,以一支轻骑将李景隆引到了十里之外。眼见得天大的功劳要被部将夺走,身为主帅的李景隆不但不为其派遣援军,反倒下令让他撤回,美其名曰“全军要共同进退”,当时就已经将瞿能气的个半死。
眼下又有一个能够生擒燕王的机会,李景隆自然不会轻易让给别人,所以才利用部将们、将附近封锁住,而最后的功劳一定要由自己来立下才好。
将探报派了出去后,李景隆便坐在中军帐中等待着消息,而营中其他众将只得依令冒着大雪象无头苍蝇般的到处寻找。
依着大将军下达的命令看,他们要找的是一支人数应该不是太多的蒙古部族马队,想来特征很明显,只要是他们真的在附近的话,应该不是很难找。可问题是、这些南军们想不想找,老实说、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即使有足迹也很快便会被雪埋没,更何况连远一点儿的地方便看不清,所以大部分出来寻找的南军将士、走出一段距离后,基本上都自行找避风的地方休息去了。大家都怀着同样的想法,我们根本不想立什么功,也不想遭这份罪。
十几万的南军没有章法的四处撒开,这样一来、就是碰到其他营的队伍,只要是见对方穿着南军的军衣号坎,就没有谁会去注意到,所以在众多的部队中,有一小队人马正向着李景隆的中军大营赶去,竟然没有被任何人所察觉到……
有半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有探报传来——
李景隆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这种事情需要快一些,再拖下去的话、恐怕燕王早就跑没影儿了,更何况对方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三军统帅。
心中有些烦闷,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从旁边取下披风,打算自己亲自带人去搜寻。而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手中拿着的披风很自然地挂在了臂弯上,李景隆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
“可是有燕王的消息了?!”
“是啊,大将军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呢。”
随着话音,帐帘儿一挑,不紧不慢地走进两个人来。
不管怎么说、有了消息就是好事,李景隆不禁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因为怎么听着这说话人的声音、如此的耳熟,难道是……
竭力地从帐外因大雪反射的刺眼的白光中辩认着走进来的身影,顿时惊得他将手伸向了肋下的佩剑的剑柄,因为李景隆已经看的清清楚楚,走在前面的这个人、正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碰到剑柄的那一刹那,跟在来人身边的那个蓝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到了眼前,接着那冷冰冰的利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
一个和那利刃同样令人发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道。
看来没抓到对方、反倒被人家给抓住了,李景隆的心跳得差点儿就蹦出嗓子眼儿来了,可他毕竟是三军统帅,出身将门之家,知道这种情况下求饶是没有用的,只好故做镇定地笑了笑道,
“真没想到、燕王殿下会屈尊来到我这大帐之中。”
“是啊,孤王也没想到会和景隆你在这种情势下见面。”
来的果然是南军正在到处搜寻抓捕着的燕王朱棣。
只能说燕王实在对他的这位年纪相仿的表侄、是太过了解了,知道他急功近利、又喜欢偷机取巧,所以走出了这一步深入虎穴的险棋。
此时,看着对方那一脸的尴尬,朱棣云淡风轻地一笑、道,
“怎么、不请本王坐下么?”
“我……”
虽然意识到被人家牢牢地掌控下的自己、真的有些丢脸,可李景隆也不是个一点儿骨气都没有的人,更何况他此时已经看出、对方此来肯定不只是为了杀掉自己那么的简单,一定还怀着别的什么目的,便勉强地一笑,
“燕王殿下的这位护卫能不能将剑拿开一些呢?”
“靖儿,放开他吧,”
朱棣微微一笑道。
柴靖南冷冷地哼了一声、收了剑锋,瞬间便已回到了已在李景隆对面坐了下的朱棣身边、按剑侍立在那里。
如此的身手,令李景隆不禁咋舌,虽然剑从脖子上被移开,可一丝轻松的感觉也没有,他知道、如果此时有自己的人冲进来做出什么对燕王不利的事情,那么恐怕最先送命的是自己才对,便试探着问道,
“殿下,帐外的那些护卫呢?他们没事吧?”
“放心吧,他们不会妨碍我们交谈的。”
朱棣瞧了瞧他道。
李景隆叹了口气,
“殿下莫做他想,在下不过是担心会有人闯进来罢了。”
“本王已经处理好了,大将军不必担心,”
朱棣瞟了他一眼,
“不过也不要耽误时间,虽然既然能来到你这帐中,便也有办法顺利地离开,可若是拖延下去的话、恐怕会对你有所不利。”
“是啊,景隆明白,”
李景隆此时表现的倒是很通情达理起来,
“殿下有何训教、尽管说来好了,在下洗耳恭听。”
“训教当然谈不上,”
朱棣淡淡地道,
“本王不过是想托你传个口信儿给皇上而已。”
“给皇上?口信儿……”
李景隆微微愣了愣,
“既然是给皇上,殿下因何不亲自上书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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