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陛下,”
方孝孺好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
“您有没有想过,明明燕军此时连连获得胜利、士气正在旺盛之即,却又想起给您上书求和,似燕王这样的名将、一定应该知道乘胜追击这个道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将攻势停了下来,这其中的原因是不是也值得思考一下呢?”
“你觉得这其中有诈不成?”
朱允炆心中对他的分析有些不满地道,
“四叔停止进攻不再南下,不正是在表明他对和谈的诚意么?依着方卿你的意思,一定要等到四叔带兵一直打到南京城下来、才是正常的么?”
“请恕臣冒昧,”
方孝孺尴尬地笑了笑道,
“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燕王已经与朝庭为敌、刀兵相向,他应该知道已经无法回头了才对,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和谈,是不是说明他军中存在着给养不足、无法再全力作战这样的状况呢?所以才想出和谈这种方法来做为借口、实际上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北平那边补给运到再行南下呢?”
“唉,”
听了他的提醒,朱允炆叹了口气道,
“看来在你们眼中,朕想和四叔罢兵和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无论如何都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不可、是吧?好吧,依着你、到底该不该派使臣去呢?”
“当然要派,”
这回方孝孺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臣的意思是派使臣去,一则可以问问燕王的要求,从而探知其内心所想、以及其所能达到的底线;二则可以拖延时间、让前方的将士们休整之后,尽快地重新招兵、以补充兵力。除此之外,还可以寻机瓦解懈怠其军心。”
“好吧,依你看、派何人为使臣好呢?”
朱允炆面无表情地问道。
方孝孺想了想道,
“就让大理寺少卿薛嵓去吧,他这个人是陛下您亲手提拔起来的,对您忠心耿耿,不会轻易被燕王所蛊惑。”
朱允炆听得有些好笑,派个使臣去见四叔,还要防着他别被人家给蛊惑了去,便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准奏了,告诉他、务必要问明白四叔到底有何诉求,然后详细地转告给朕得知。”
“臣领旨。”
得到了皇上的许可、方孝孺立刻让人去将薛嵓找来。
等到将人叫来后,方孝孺先让他坐下、然后很严肃地对薛嵓道,
“皇上要派你到大名燕军驻地去一趟,奉旨与燕王面谈。”
“哦?燕王?”
一听这话,薛嵓的心立刻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因为满朝离文武官员谁不知道、这燕王现在正在和朝廷对战,而且还连战连胜,
“陛下是派臣去向他传旨么?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传旨是当然的,”
方孝孺将已经准备好的诏书交给他、又道,
“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任务要让你去办,在你自己去见燕王的同时,将另准备好的一些诏书、差手下随行属员传发给他大营中各个部将。本官不相信他手下的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将领、都是心甘情愿地跟随着他一起做反叛,一定有许多是在最初之时迫不得已,后来觉得已经成为叛将无法回头了、才会追随于他的,只要让他们知道、如果能够离开燕王,不但既往不咎,而且如果能够立功的话、还会加官进爵。这样的话,一定可以起到从燕军内部瓦解他们的作用。”
“这……下官明白了。”
薛嵓嘴上回答着,可心里在犯着嘀咕,他虽然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燕王,可也常听人说起、那个人不但能征惯战,而且心思缜密、聪慧伶俐,这种小伎俩能瞒得过他么,搞不好、被对方真的给识破了的话,自己还会有命在么?不过、无论如何,这是皇上派遣下来的差事,自己硬着头皮也要去办,只得答应着之后、选择好了随员,一路朝大名而来。
而朱棣在这边等待回音的同时,依然是派出大量的探报,关注着四处的消息、以随时做出决断。
这天早晨,已是全军将士吃早饭的时间,朱棣在寝帐中穿着常服坐在那里正在看着书,忽然一阵熟悉的香气不知从何处飘来,抬头看时,见郑和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用托盘儿放在了他的面前,
“四爷,生日快乐,奴才为您做了一碗长寿面,愿您福寿绵长。”
“哦?哦!”
连着用不同语调说了两个“哦”字,如梦方醒般的、朱棣在内心中也难免激动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三保,谢谢。”
边说边接过筷子、将汤面朝自己挪了挪,又看了看郑和,
“这是你亲手做的?”
“是啊,奴才尽量回忆着王府厨下的做法,想来奴才也不能替四爷您分担什么,只能尽一份心意了。”
郑和笑了笑道。
朱棣抬眼看了他一眼道,
“三保,你替我分担的已经不少了,如果没有你在身边、好多事都办不成,对了、我生辰的事你没对其他人声张吧?”
“没有,奴才觉得四爷好象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郑和有些迟疑地道。
朱棣用筷子敲了一下碗边儿、笑道,
“那就对了,我可不希望那些部将们用这个借口在营中胡闹。”
见朱棣很开心地吃着自己做的汤面,郑和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位自己的恩主,如果单单从现在的外表上来看,谁会相信他是一位皇子贵胄、名震八方的亲王?即没有锦衣、也没有玉食,更没有享乐,在他这里每日吃的只是粗茶淡饭,穿的也是简单素袍,甚至还不如他的手下部属、寻常百姓,平日里也从不荒度日,无时无刻不是在筹划着各种天下大事。
正在深思着,忽听朱棣用赞叹的口气道,
“三保的手艺真的不错,比王妃做的都好吃,看来在军营中过生日也很是不错嘛。”
“第七次了,这应该是第七次了吧……”
郑和轻轻叹道。
朱棣边喝了一口汤、边不解地问道,
“什么第七次了啊?三保在说什么呢?”
“奴才在说、您这是第七次在军营中过生日了吧,”
郑和微笑着道,
“自从奴才跟着您、这是第六次,听说您少年时有一次也是在军营中过的生日,算起来、最少这也是第七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