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长长的呼了口气,她看着何花,认真说:“我不能保证都杀了,我只能说,我尽力,咱们整死一个是一个!”
陈昭没嘲笑何花的愚昧,也没有感慨她的悲苦。
因为她的悲苦在那个时代的苦瓜堆里,不过尔尔。
因为她的愚昧在那个时代里,稀松平常。
因为在何花所处的时代,驭民五术,已臻大成。
何花不过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最底层。
她是被那些近乎变态的卧冰求鲤之流按着脑袋训大的。
她是被三从四德以及被曲解的男尊女卑教化成人的。
她,以及千千万万个她,都是那样活着的。
她们是真的不懂?!真的不痛?!真的认命吗?!
不是的。
并非所有人都是那样乖顺,便是青蛙坐井观天,也会偶有不用老乌龟提点,也想跳出井看看的小青蛙。
只可惜,凡是有所动作的,大多都被拍死了。
偶有一蛙得见海阔天空,也是万中都难得其一。
所以,大多数的小青蛙,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井里。
她们不敢挣,不敢跳,只能浑浑噩噩的忍受着。
因为她们还想活着。
心理学上有种病症叫做解离,是将自己的思维脱离了身体,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他的肉体所经历的一些,来说服自己这不是“我”,这是极度痛苦才会出现的,这样能够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
陈昭是个脆弱的性子,她活着时候,那种解离的状态几乎是常态。
她从前有唾弃过自己的懦弱,直到她进入世界时,沉浸式感受了一下何花的肉体记忆,她才知道,原来,这不是病,而是一种解脱。
一种可以让人在这个混账的世界,不那么痛苦的活着的解脱。
——
陈昭到来的节点,是即将被鳏夫买走的前三天。
陈昭让顾清远抢在鳏夫来之前,将何花买走。
给的价钱不低,甚至比何花之前许的人家给的都多,所以何父很痛快的答应了。
至于人家花大价钱买了这样一个残花败柳回去,是做什么,何父并不关心。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家穷,儿子又要娶亲,他其实真的想拼着不要银子也弄死这个让他蒙羞的死丫头!
陈昭跟着顾清远坐上马车,轱辘到县城的时候,她的舌头已经长出来了。
168做的,再吃两个魂晶补一补,只要不是大风天呜嗷喊叫,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活动了一下嘴,陈昭找了间客栈住下,她在空间里翻那个烂屁眼子的狗东西的踪迹,让顾清远乘着夜色领十个铜尸去劫村。
不要杀人,只吃鸡鸭牲畜。
然后把何父的小腿砍了,把何花那个即将拿着卖姐姐的钱娶亲的弟弟阉了,扒光衣服裤子,吊在村口的大槐树上,力求让十里八乡的人全都知道他废了!
哦,还有那个鳏夫,他。。。断一条腿,再打断那根比一母同胞还亲的亲弟弟。
那个只有五岁的小儿子就给他留着,毕竟他也得用人伺候。
把他二儿子绑来,赶明儿整个容,卖清风馆去。
至于大儿子。。。打晕带回来,别伤他,留着有用。
顾清远琢磨了一下,查缺补漏道:“你是不是把何花她娘给忘了?!不收拾她吗?!”
这世道女子凄苦,规矩是男子定的,协同压迫女子的,却是另一批女子。
倒是谈不上都是有为恶的心,不过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罢了。
“她不用管,这世道,她想改嫁可费劲呢!毕竟是何花的亲娘,总有陪她熬胎狱的情分。你就在事情结束之后给她留个定时提醒就行。”
“要是她哪天伺候够了何家父子,就提醒提醒她,如果她敢在何家父子死绝之前离开何家,她会被天打五雷轰,下辈子投胎,为男,世世为奴,为女,代代做娼!”
顾清远张了张嘴,本想说陈昭这次做事怎么又狠又毒,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可是看她那样似乎情绪不好,顾清远就没好意思说,赶紧点了将干活去了。
何花在一旁激动。
她看着陈昭,又惊又喜,又慌张愧疚。
既惊喜于陈老板愿意帮她如此报仇,真的,哪怕最后陈老板要她全魂,她都愿意!
又慌张于她这般不孝不悌,会不会下地狱,会不会下辈子投胎,为男,世世为奴,为女,代代做娼!
更是愧疚,她娘待她,倒也,不那么坏。
娘亲只是更心疼儿子。
何花愧疚,可她的愧疚中,又夹杂着一丝解恨的爽感。
她想,她可真是卑贱又恶劣的!
唯独,她运气好,这一生的不幸,都是为了此刻能够遇到陈昭!
陈昭看着满脸感激的看着她的何花,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懊恼的扣着手指。
此刻的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如果,如果在遇到何苗的事情时,她能想开点,豁出去点,何苗,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陈昭倒不是对何苗有什么特殊感情。
她这情况就像在街上遇到一个摔倒的人,因为顾虑怕扶起来会被讹,她就只在远处看着,纠结着。
原本看到人家自己爬起来,她还很开心的觉得这人挺坚强,挺不错。
但是过了几天,她又遇见一个摔倒的,下意识的,她伸手扶了一把,没有被讹,对方还很感动的感谢她。
于是,就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懊恼之前的袖手旁观。。。
——
陈昭在县衙得知命案,设路障全县戒严的前一刻离开了这里。
看着身后被路障挡住,被官兵拿着画的四不像的人像图挨个盘查的无辜路人,有些堵得慌。
她不想牵连无辜,不然因果会算她身上的。
顿了顿,陈昭喊顾清远去声明一下。
哦,就是那种某某组织或个人,声称对某某事件负责的那种声明。
官府动作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标着顾清远名字和与他容貌足有六七分出入的海捕文书就贴得满城都是。
陈昭看着那文书上,极为抽象的人像画啧啧有声:“你都站他们面前亮相了,居然还化画成了这样?!就这手艺,是怎么好意思在官府任职的?!简直是罪犯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