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商贩都比较谦虚,一说起自己的生意就不行,一说起别人的生意就好得不像话,白斌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有个卖臭豆腐的商贩劝白斌说:“后生,千万别闹这些小生意,夏天晒得没处钻,冬天冻得没处藏,城管追得没处跑,辛苦上一年,过年时连套新衣裳都买不起,最好还是找个正经的班上,我是半截老头儿了,没办法才出来受这个洋罪,你看看哪有年轻人摆摊的?”
白斌放眼一望,倒确实是,摆摊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但白斌还是想尝试一下,这几年跟周密和吴小异接触,他的思路也开阔了许多,他的脑子里也有一些做生意的规划,但是本金投入大,所以只能从小商贩做起。
上班暂时不考虑,如果当不上公司的主管或高管,一个月也就是千数来块。
他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拿到,凭什么当上主管和高管?人家肯给他一份工作就不错了。
一连逛了几天,白斌还是没能选出一个合适的项目。
那些小商贩口紧得很,你跟他聊家常,他就乐呵呵地陪你聊,一聊到生意上的事,他就语焉不详,甚至想问个上货渠道都问不到。
周末晚上,白斌带着弟弟妹妹去市里玩耍,这回有了新发现。
广场上,公园里,到处是人,加上没有城管管束,商贩们的生意都不错,尤其是公园门口有个卖闪光手镯的,一个两块钱,一群小女生排上队交钱。
说是手镯,其实只是一个闪光的塑料彩棒,弯曲回来,可以扣在手腕上,里面有电池,可发出七彩的灯光。
白斌注意到,很多小朋友的手腕上都戴着那样的手镯。
白真跳着叫道:“我也要,我也要!”
白斌挤到老板跟前,问道:“老板,你这玩意儿是在哪上的?”
“你买都不买,就想问上家呢?”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外地人,略微带点口音。
白斌掏出钱买了两个,老板给白斌找了钱,说:“哎呀,我也不清楚,我是替人卖呢。”
白斌无奈地笑笑,知道关键信息问不出来,便退了出来。
这种小玩意儿,实在制作粗糙,戴在手腕上,离远看挺好看,可实际上就是一截塑料管里塞了一串小彩灯,白真戴了一会儿,新鲜感一过,就不戴了。
她把那串小彩灯拉出来,说:“这啥呀,我这么大人了,居然还戴这种幼稚的破玩意儿!”
她索性把它扔了。
但白斌不管它幼稚不幼稚,它那么受欢迎,总是有道理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把它拿到白天卖,人们估计连看也不看一眼,但到了夜间,它就是成了抢手货,除了它本身会发光引人注目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夜间的生意好做。
不止是卖发光玩具的,那些卖小吃的,夜间的生意也比白天好,大概夜间出来的人,本身就带着消费和消遣的欲望吧。
所以白斌决定先在夜间出来碰碰运气,除了上述原因外,他还怕白天被城管追。
时间上完全可以安排得开,弟弟妹妹六点放学,他七点出来,九点回家,给两人检查作业和辅导功课,周末再让他俩用用功。
现在存在的问题是,卖什么?
卖那些炸串烧烤之类的,他没有设备,再说也不会。
只能卖那些发光玩具,可是去哪上货呢?
这天,白斌在街上信马由缰地闲逛,走过一个街角时,看到一个女孩正在那里摆地摊卖一些女性小饰品,女孩戴着遮阳帽和墨镜,脖子上围着一条纱巾。
他觉得她很面熟,便不由站住了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把墨镜摘下来。
终于,相互认了出来。
“小白!”
“胡姐!”
那个女孩正是白文以前的同事胡凤娇,两人就站在街边聊了起来。
胡凤娇原来在绒衫厂上着两个班,每天需要上十六个小时,遇上紧倒班,则需要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她倒不怕辛苦,只要能多挣钱,可是后来厂里发生了一起工伤事故,厂领导规范了管理,就不允许她上两个班了,避免疲劳作业。
因为时间关系,她不能再到别的工厂兼职,便摆起了地摊。
白斌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自己也想摆地摊。
“白文现在还在家呢?”胡凤娇问。
“成家了,还在镇上住。”
“哦,那个孩子呢?”胡凤娇试探着问。
“她带着呢。”
“哦,她现在什么都不干吗?”
“搞融资放贷,我也不太清楚,懒得问她。”白斌不想深入白文的话题,“你这生意行吗?”
胡凤娇摇摇头:“不太好,一个月下来,倒是能顶一个人上班,不过贪的时间长。”
白斌不由有些失望,耗这么长的时间,只是顶一个人上班,那还不如去上班呢。
“不过怎么说呢?”胡凤娇话锋一转,“生意时好时坏,有时候一天能挣二三百,有时候几天不开张。”
“这是为什么?”
胡凤娇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很奇怪,有时候我一摆开,就会拥过来一大帮人,随便看看就买了;有时候光看不买;大多数时候是连看也不看。反正比闲坐着强吧,除了风吹日晒,倒也不累,比上班轻松多了,我就是利用摆摊的时间休息呢。”
“你怎么不去商业区摆?那里人多啊。”
“城管查得不行,我可跑不过他们。”
白斌点点头,表示理解,一个漂亮的大姑娘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确实不太雅观。
“你在哪上的货?”
“临黄市的动融批发市场,是xx动物园批发市场的合作单位,那里什么都有,咱们这儿做买卖的,基本全是在那上的货。”
白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打听了好久的货源地终于打听到了。
临黄市是本省的重工业城市,城市规模比省城都大,人口上千万,最重要的一点是,距离定东市很近,不足一百公里。
白斌继续请教:“你怎么加价?”
“我也没有一个标准,”胡凤娇说,“就是凭眼力看,主要是看品相,觉得不错,就多卖点;觉得不怎么样,就少卖点。有时候三块钱上的货能卖到二十,有时候五块钱上的东西只卖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