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三四点开始,市民们在家里吃饱喝足,睡饱了午觉,就携妻带子、呼朋引伴地来逛灯游会,整个广场上,人流像朝水,一波一波地从四面八方涌入,放眼全是人头攒动,满耳都是人声鼎沸。
这时附近的街道已戒严,车辆准出不准入,只能听到警车那种特有的,粗犷的喇叭声,伴随着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威严的呼喊:
“靠边靠边!”
“那个骑自行车的,下来推着走!”
……
这时候的白斌、胡凤娇和吴大同确实可以算得上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偌大的“圆桌”前,一直挤满了人。
人们总是想着从外表一模一样的盒子中挑出好东西来,手里捏着钱,迟迟不出手;买到的开了锁,似乎不甘心,还想再买一个。
场面比较混乱。
白斌三人根本不需要给顾客讲解,只需要盯着顾客手里的盒子,哪个是付过钱的,哪个是没付钱的。
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超强的眼力和记忆力,所以现场常常伴随着这样的争辩:
“你是两个?”
“一个,这个我已经付钱了,我再买一个。”
……
其中肯定有浑水摸鱼取得成功者,爱占便宜的人哪里都有,但三人顾不了那么多了,不能因为个别人的不厚道而破坏了现场气氛。
毫不夸张地讲,整个灯游会,数白斌的生意最好,这也是多年以后白斌向别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做生意在于“生”,生就是陌生的,新鲜的,新奇的意思,尤其是在这种场合,越是独一无二,越是能赢得顾客青睐。
你以为那种手提灯笼很受欢迎,可架不住卖的人多啊,连小吃摊的货架上,都要挂几只灯笼,人们见得多了,厌了,腻了,也就提不起兴趣了;这家看看,觉得那家好,去了那家,又觉得肯定还有更好的,转一圈下来,把热情都消磨掉了。
而白斌的这种仿制木箱,看似简单,却仅此一家,而且开锁的惊喜触发了人们好赌的天性。
某种程度上讲,每个人都是好赌的,只是他们并不承认这是一种赌。
要问整个会场上,卖出去的什么东西数量最多,第二是手提灯笼无疑,第一必是白斌的幸运宝箱。
手提灯笼只有孩子买,幸运宝箱却是孩子和大人都要买。
假如你走在2006年元宵节的定东市灯游会上,就会发现,很多孩子手里都提着一盏小灯笼,你对此并不好奇,因为到处挂着的都是。
你发现更多的人们手里捧着一个像电脑游戏里的精致的小箱子,你很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你终于禁不住好奇,询问路人,路人指着一个方向告诉你:“那里有卖的!”
于是你就到了白斌的摊位前。
天还没黑,一千多只箱子已经不多了,白斌急忙把白真和白双叫来,吩咐胡凤娇:“姐,你们三个看着,我和吴哥回去取盒子!”
两人开着面包车,好不容易挤出汹涌的人流,回到镇上,将昨晚装好的盒子全部装到车上,又马不停蹄地向市区进发。
面包车经过吴小异的饭店时,吴小异从里面跑出来,拦住车:“卖得很好是吧?”
白斌正要回话,吴大同抢着说:“卖疯了,跟抢似的!”
“我也想去!”吴小异说。
“那你的店谁看?”白斌问。
“这会儿没人,估计都去玩了吧。”
“好,锁上门走吧!”白斌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吴大同和货物一起装在了后面,吴小异坐在副驾上。
到了市区,距离体育场还有一公里左右的时候,车就完全走不动了。
那时的定东市,私家车的保有量还不太高,但这时满街堵满了车,路口站着几个交警在疏通着车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白斌心急如焚,终于找到一个空当,把车开出街道,停在路牙石上面的空处。
“你干嘛?”吴小异问。
“步走过去吧。”白斌说。
下了车,将手推车放下来,装满了一车。
幸好白斌知道那边的街道已戒严,面包车开不过去,走时带了手推车。
这个小车平时只能装一百来个宝箱,但在三人的一番操作之下,竟装了差不多二百个,高出车筐外缘一米多高,好在这种车不怕超载。
白斌推着车,吴小异兄妹俩左右护着,从自行车道里一路小跑过去。
自行车道里的交通环境也不乐观,步行的,骑自行车的,骑电动车的,骑三轮车的,还偶尔有个逆行的,塞满了只有两米多宽的车道。
白斌想跑得快一点,总是不行,时而需要一个急刹车,堆在车筐上面的盒子就免不了要掉落几个,有的摔破了,就随手扔进了街边的垃圾筒里。
吴小异说:“早知道这样,骑你的霹雳闪电无敌破三轮就好了。”
“是啊,”白斌说,“那车噼里啪啦地响起来,蓝烟一喷,保管人人给咱们让路。”
半个小时后,三人推着小车到了灯游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广场上灯火辉煌,游人更多了,简直摩肩擦踵。
其时摊子上的宝箱已经所剩无几了,胡凤娇和白真白双正在翘首以盼着白斌三人的到来。
几人一齐动手,将手推上的宝箱摆到了“圆桌”上。
白斌说:“小异,你们几个卖着,我和吴哥继续推货。”
于是各忙各的,不亦乐乎。
白真和白双不辱使命,拿着苏影的相机到处拍照,反正不用胶卷,没有成本,内存足够大。
九点整,市政府准时燃放烟花,此时圆月升到半空,而烟花的璀璨似乎更胜圆月。
那是市政府找烟花厂家定制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以后,形成的图案,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像奔跑的骏马,像成群的山羊,像劳作的农民,像跳舞的少女……
这一刻,人们都静止了,站在原地,仰望夜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虔诚的表情,仿佛在缅怀着远去的岁月,流逝的青春,也仿佛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