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继续讲:
“我可能和在座的大多数同学不同,你们可能是为了现实目的读书,比如将来当个科学家,找份好工作,做多大的事业,我恰恰相反,是现实逼迫我放弃了读书。
“就在那年,我家遭遇了灭顶之灾,我一个人在医院照顾着昏迷不醒的爸爸,和精神失常的妈妈。我离开我妈一会儿,她就疯跑到外面,去垃圾筒里刨东西吃。我只能寸步不离她,往返镇上也得带着她。
“如果是你们遇到这事,会怎么办?”
说到这里,白斌停住了,望着下面的同学。
停顿了片刻,接着讲:“可能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但是我没有,我从来没想到会有那样一天,所以也就没有提前想好怎么应对。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活下去,不仅我要活下去,还不能让我妈跑到外面冻死;也不能不管我爸让他饿死;还不能放任弟弟妹妹,让他们流离失所……”
白斌渐渐地进入了状态,他也不看讲稿,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好在他的素材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讲不完。
讲到每天晚上给父母洗脚时,他说:“我必须要强迫自己这么做,连这点都忍受不了,还怎么照顾瘫痪在床,连拉屎拉尿都要我伺候的我爸?这是一道坎,当我做过了,我就知道,我还能忍受更难的,不过如此,敢不敢来点更猛烈的?”
讲到推销那54张扑克牌时,他说:“我必须要筹集起那笔钱,否则我前期的投入就全扔了。我知道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干成那件事异样地艰难,但只要我的腿还能跑,我就马不停蹄;只要我的嘴还能动,我见人就推销。”
讲到每年过年都奔波在外面时,他说:“我在外面看了五场烟花,年年不同,在此之前,我从没觉得烟花会那么美,那么震撼人心,所以我明白,有些东西只能在外面看到,只能在马不停蹄地奔跑途中看到。人生就是一场奔跑,你不追着前面的人跑,就会被后面的人追着跑,停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同学们越听越专注,听到感人地方,很多女生啜泣了起来。
五年的时光,几乎每一天都是不平凡的,当然也是充满苦难的,是值得回味的。
一直以来,白斌总以坚强的一面示人,但他也有倾诉的需求,也想把心中的苦统统倒出来,今天无疑是个好机会。
原本计划两个小时的讲座,讲了三个小时还没结束,白斌看到外面天黑了,便做了个简短的收尾。
“今天就聊这么多吧,不知道我讲的对大家有没有启发,我只想告诉大家一点的是,别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和后悔,别等着许多年以后后悔自己当初不够努力。最后我把海明威的一句话送给大家: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被打败。咬紧牙,不放弃,即使达不到自己预想的目标,也是胜利。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
白斌疲惫地对校长说:“抱歉,没注意控制时间。”
“没关系,非常好!”校长竖起了大拇指,“比我们之前举行过的任何一次讲座都有意义,也许之前的人不愿意和同学们做朋友吧。”
还有最后一项活动,就是邀请十位家长,由他们的孩子给洗一次脚。
早有人端来十盆热水,齐刷刷地摆在主席台前,跟前放了十把椅子。
这项活动没有事先选定参加人,大家自愿报名。
主持人一顿鼓励,终于有个别学生离开座位,从家长方阵中拉出自己的爸爸或妈妈,把他们按在椅子上,脱掉他们的鞋和袜,给他们洗脚。
不得不说,这项活动意义非凡,本是一项平平无奇的工作,在主席台前操作起来,却显得感人肺腑,极度煽情。
学生们洗着洗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有的把头埋在爸妈的双腿上,说着“对不起”,或者“谢谢你”。
坐在下面的同学也跟着哭,有的甚至嚎啕大哭。
赵晓敏拉着周若敏走到郑玉萍面前,显然郑玉萍没料到这一出,蹭地站起来,茫然地望着两人。
赵晓敏催促周若敏:“快说呀!”
周若敏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妈,我给你洗一次脚吧!”
郑玉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捂住嘴,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快点啊,只剩下一把椅子了!”赵晓敏说。
周若敏拉着母亲的手走到最后一把椅子跟前,让她坐下,然后蹲下来脱她的鞋。
郑玉萍身体在颤抖着,双手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白斌看到这一幕,眼窝里也有点酸涩。
读者大大们,原谅作者的笔力有限,不能把这个场景描述得精彩绝伦,只有置身在那个场景之中,才能感同身受。
建议大家常给父母洗洗脚,那不仅仅是尽一份孝心,自己也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洗礼。
赵晓敏的这个提议取得了积极作用,自从这次讲座后,郑玉萍对白斌不那么反感了,周若敏和她妈的关系也改善了许多。
白斌得到的实惠是,影院的生意越来越好,持续一段时间火爆,连周若愚都看出来了:“奇怪,这段时间,市一中的学生成群结队地来影院买宝箱,他们甚至连电影都不看……”
……
春暖花开,白斌又踏上了为周密申请见义勇为奖的征程。
苏影遭遇了不公平待遇,让白斌深知,这个世界很复杂,有些东西是不千万不能触碰的,这与勇气无关,而是活在世上的规则。
所以,这个事情还得从杨建军身上想办法,光找上面没用。
杨建军这孙子就是一块滚刀肉,软硬不吃,很难对付。
耗吧!白斌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他去了吴小异的饭店,对她说:“小异,我可能要持续几天不回家,你帮我照顾一下家人。”
吴小异问:“你要去哪?”
白斌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吴小异。
“这样行吗?”吴小异有点顾虑,“总感觉像是在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