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付出了两年的时间和精力,已是心力交瘁;郑玉萍付出了至爱之人的生命;苏影则为此丢掉了梦想和信仰。
领导们倒是很高兴,面对着镜头慷慨陈词:“这个奖来得有点晚,期间经历过一些无法预料的波折,但我们并没有气馁,从未有一日放弃过,在我们和英雄家属的共同努力下,在社会各界的关怀下,在伟大的xxxxxx的福荫下,我们最终取得了胜利,给英雄一个交代,给人民一个交代,给后世一个交代……”
他说得声音都嘶哑了,神情激动,眼含热泪,连采访他的记者都感动得不停地抹眼泪。
终于,领导们走了。
家里清静了下来,三人各坐一处,半晌无语,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亮那张证书,照那块匾,照亮那张放大比例的十万元银行支票。
苏影终于开口:“小白,我就知道你能行,你果然没令我失望!”
郑玉萍也回过神来,盯着白斌看了半天,低声说:“谢谢你了!”
周密的墓碑上,终于刻上了“见义勇为模范”六个字。
从此以后,郑玉萍对白斌的态度改观了不少,虽然不是说对他多么好,但至少没有敌意了,家里有什么事,也愿意征求他的意见了。
周若敏的情况也有好转,也许爸爸最终获得了见义勇为奖,让她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爸爸的死是值得的吧。
她不那么爱喝酒了,偶尔偷跑出去,在白斌、郑玉萍和赵晓敏的三方联动之下,很快把她抓回来。
慢慢地,她终于戒掉了酒。
白斌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只能松一口,第二口松不下去,因为还有一件事情很棘手,就是周若愚的女朋友小玉。
也许周密死去,把他“看人很准”的眼光继承给了白斌吧,他从第一眼看到小玉时,就对她没好感,及至后来相处得时间久了,她更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个好货色。
有好几次,周若愚不在场,小玉明显地向白斌传递了某种龌龊的信号,也亏是白斌,换作别人,怕早已暗渡陈仓了。
白斌几次敲打周若愚,但周若愚早被小玉迷得五迷三道,他总觉得,他的小玉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无人能敌。
这天,白斌开车行驶在街上,眼角的余光无意一瞥,看到两个似曾相识的人,放下车窗细看,认了出来,女的是小玉,男的是安于心的哥哥,定东市x南商会的会长安海渔。
两人勾着手臂,俨然一对亲密的情侣,从一家宾馆走出来,向路边走来。
小玉的头歪在安海渔的肩头,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安海渔侧转头,在小玉的嘴上亲了一口。
当时街上的车很多,有点堵,白斌一愣神间,那两人已走了过来,白斌正开着车窗,两人同时认出了他,然后此地无银地放开了互勾着的手臂。
“白总好!”小玉的脸上有点难堪,向白斌招了招手。
“噢,是小白啊,你要去哪?”安海渔也问候了一声。
白斌只得停下车,回应道:“没事,随便转转。”
然后三人几乎是同时说:“你俩认识?”
是的,就是这么巧,都以为相互不认识的三个人突然偶遇,竟然都认识。
谁也没回答,只是安海渔解释了一句:“我和她在路上碰到了。”
他或许并不知道白斌已经看到他俩刚从宾馆出来,或许知道,只是故作糊涂,这种事,谁也不会去当面核实,心照不宣就好。
白斌点点头。
安海渔又说:“小白,小玉,你俩聊吧,我走了。”
沿着人行道,向后面走了。
“你要去哪?”白斌问小玉。
“我,我约了朋友一起逛街,在这儿等她呢,白总你先走吧。”
白斌再没说什么,正好前面的堵塞疏通了一些,他便向前走去了。
路通了,他的心里却开始堵塞,周若愚的女朋友,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去开房,而且被他撞见,这如何是好?
装作不知道?
告诉周若愚?
令白斌更担忧的是,那个老男人的身份,他不仅是安于心的哥哥,更可能和白武是一路的人,他第一次见白斌时,就问他:“白武是你什么人?”
晚上和吴小异在一起时,白斌把这事告诉了她,征求她的意见。
吴小异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说:“能怎么办?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只是看到两人的行为亲密,又没看到两人睡在床上。”
“那还用亲眼看见吗?一切不明摆着吗?傻子也能猜到结果啊!”白斌白了吴小异一眼。
“怎么说呢,这事只能装作不知道,不是傻子,也要装成傻子。”
“如果是别人,我才懒得管呢,问题她是若愚的女朋友,若愚对她可是实心实意的,而且那个男人可能和白武有关系,所以这一切就不只是偷情那么简单了。”
吴小异咂咂嘴,半晌无语,她其实和白斌面临着同样的两难境地,她也看到过一件不该看到的事,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白斌。
那是前年秋天,白斌和郑建强为了给周密申请见义勇为奖,把杨建军揍了一顿,两人被拘留了10天,吴小异去拘留所看望白斌时,无意看到了白文和光头秦万里在一起,两人的举止也是非常亲密。
可是吴小异一直没把这事告诉过任何人,自古奸出人命赌出贼,各种电视剧的渲染,加上乡间所见所听的类似事件,她怕出现无法收拾的局面。
唉,很多时候,做贼者未必心虚,看到做贼的人反倒很心虚。
所以她只能装傻,装瞎,装聋作哑,把一切都交给时间,遗忘或者爆发。
见吴小异神思恍惚,白斌问:“你怎么了?”
“噢,没什么。”吴小异收回心神,继续话题,“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把这事告诉周若愚,他不相信呢,小玉不承认,还要反咬你一口呢,你怎么办?”
“我站得直,行得正,她能反咬我什么?”白斌说。
吴小异“嘁”了一声:“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年跑进女厕所的时候,你跟上工地老汉去那种地方的时候,不也声称站得直,行得正吗?有用吗?谁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