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看她表演了半天,来回走了几遭,大概是累了吧,便蹲下来,这时她频繁地转头望向这边,夜色掩映,她没发现白斌。
她不停地捡起小石子往远处扔,似在发泄着什么。
白斌也动了恶作剧的念头,重重地把木质的院门开了一下又关上,果然,白真像是听到了命令似的站起身,又像僵尸一样地向前走,这回的姿势更标准。
白斌继续站在院墙里面观察着她。
这回她走得更远一些,大概是一直没听到脚步声吧,就又停住了,回头望了一会儿,开始往回返。
当她返回到快能发现高出院墙的白斌的脑袋时,白斌转身回了屋。
不一会儿,白斌果然听到院门响了一声,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很快进屋了。
白斌此时已躺在炕上,假装睡着了,脚步声在外屋停留了一会儿,继而又响起,推开了白斌他们这间屋的门。
白斌侧身躺着,眯着眼睛看到白真直直地走在衣柜前,对着镜子梳头。
表演!继续你的表演!白斌在心里冷笑一声,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
白真一系列的操作,都没能吵“醒”白斌,终于放弃了,放下梳子回自己屋去了。
第二天,白真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一直不出来,白斌也没管她,只在吃饭的时候让白双喊了她一声,她也没出来。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大概是熬不住了吧,吃晚饭时她终于出来了。
她盛了一碗米饭,扒拉了一点菜,回自己屋吃去了。
白斌想说,有本事你永远别吃才好!忽然想到赵大夫的提醒,别表现得太刻意,无所谓就好,便忍住了。
这天晚上,白真又梦游出去了,白斌一直站在院墙里面望着她,她出去溜达了一圈就自己回来了。
第三天,白真终于没出去,总算安稳了,赵大夫的策略是对的。
白斌仍不管她,他给弟弟辅导作业的时候,她从房间出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尽管她有时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这么过了几天,白真自己开始写作业了。
她不时地从房间里出来,向白双借个文具什么的,这时白斌还是不理她,并没对她的变化表现出欣喜。
终于,这天她拿着作业本出来,站在白斌面前,见白斌半天不问她,她主动开口了,碰了碰他的胳膊:“给我讲下这道题。”
白斌松了口气,她总算是“康复”了,但她还是郁郁寡欢,少有笑容。
暑假已接近尾声,白真的家庭作业还有一大堆呢,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完成了。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白双不住地发着牢骚,白真却一直闷闷不乐,吃晚饭的时候,半天挑一筷子塞进嘴里,嚼得也有气无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不时地望白斌一眼,几次欲言又止,白斌装作没看见。
白斌洗锅的时候,白真在厨房门口站了半晌,低声说:“我不上学了。”
白斌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始洗,连头也没回。
他这时心里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冒,几次想发作,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切的努力,终归是徒劳。
“我不上学了。”白真提高声音又说。
白斌仍是不说话,拿起锅刷快速地刷着锅,这时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如何应对,是该教训她,还是该哄她,他不想生气,又不想惯着她,怕两种方法都无效,反而还会让她“旧病复发”。
他洗完了锅碗,净了手,往出走,白真拦住他:“我跟你说呢,我不上学了!”
“好。”白斌终于开口了,“随便你吧。”
他把她扒拉在一边,回到里屋,眼角的余光看到白真还站在那里,面对着厨房,仿佛白斌还在厨房里。
“她不想上,那就别上了。”躺在护理床上的白伟志说,“强迫她上,她也学不进去,早点出社会,也好帮你分担点负担。”
整个假期,因为白真的事,闹得全家人都心情不好,白伟志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
白斌看了一眼父亲,呼了一口气,没说话。
他到院子外给赵大夫打了个电话,说了白真的情况,请教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回,赵大夫没有给他直接的意见,只是说:“她现在很显好转了许多,但她还是恐惧那个结果的到来,可能还恐惧学校那个环境,这个时候让她去上学,肯定对她是不利的,有可能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但是这最后一年的功课,又耽误不起,所以你自己决定吧。”
一夜未眠,白斌也没能做出决定。
第二天,白双吃过早点去学校了,白真却一直没从屋里出来。
他闷头盘算了半天,去了镇中学,找到苑巧莲,说:“白真的状态不太好,这最后的一年,我想让她停学。我想问问苑老师,她不上学的话,明年能否参加中考。”
这回苑巧莲很是通情达理,说:“保留学籍,没问题,可以给她办个休学手续,可以参加中考的。咱们的课程都赶完了,剩下的一年就是复习,在家里自己多做做习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了保险起见,白斌又去咨询了校长。
因为白斌给学校捐赠了那批体育器材,校长对他很客气,先是关心地询问了白真的情况,然后说:“倒是不影响中考,但我还是建议她能来上,克服一下困难,这一年至关重要,她停学一年,基本上参加不参加中考都没有意义了。现在政策很紧,九年义务教育期内不允许复读。再说,隔上一年再复读,以前学过的知识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从学校回来,白真还没起床。
其实起来了,只是她穿上衣服,叠好被子,又躺在了床上,两眼痴呆地望着蚊帐顶。
“真真。”白斌在椅子上坐下来。
白真嗯了一声,坐起来,低着头,不敢看白斌。
“你确定不上学了?”
“嗯。”
“其实,咱们还有一个办法。”白斌提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