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叫上陈丽梅,把那些东西搬到平板车上,拉着往租房那里走。
总算穿过了街道,拐上了坑坑洼洼的土路,拉起来更费力。
白斌让陈丽梅从后面推,陈丽梅刚推了一下,就“啊呀”一声,摔倒在地。
白斌放下车,过去扶她,陈丽梅却站不起来了,哭着喊疼。
“哪疼?”
“这儿!”陈丽梅指了指自己的左腰。
看来白武那天出手太重了,她的伤还没好,一发力,闪了腰。
白斌费了好大的力气,把陈丽梅扶起来,可是她疼得不能走。
白斌只好让她坐在车上,自己拉着她走。
白斌本来身体弱,加了陈丽梅的分量,拉得更吃力,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下。
就这么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终于望见那套院子了。
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破衣服。
院墙边立着一辆自行车。
白斌不由奇怪,这是谁呢?
那人也看到了白斌,朝他跑了过来。
等跑近了,白斌认了出来,是吴小异,只是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破衣服,头上罩着一块黄头巾,像个农村老太太。
白斌愣住了。
没等他出口询问,吴小异就埋怨道:“你家是有金呢,还是有银呢,大白天的锁着大门,我等了你好长时间。”
白斌虽然预料到吴小异是因为什么来,但还是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咋穿成这样?”
“穿成这样好干活呀!”
白斌心头一热,眼泪忍不住要掉下来。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今天没什么活,你快回去吧!”
“嘻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吴小异笑道,“我爸妈他们在炸麻花呢,家里乌烟瘴气的,我正好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白斌更难过了,人家在自己家里都不干活,却要跑那么远的路,来帮自己干活。
“不用不用,真不用!”白斌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句。
吴小异指着坐在平板车上的陈丽梅说:“你也别太惯着她,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不会走?”
“我疼,疼,不走路。”陈丽梅指着自己的左腰说。
白斌说:“她刚才把腰闪了,走不了路。”
“你哥呢?他怎么不干活?”
“他,在家照顾我爸呢。”
“嘁,是你爸舍不得让他干活吧?”
吴小异说着,到后面推车。
有了吴小异的帮助,白斌顿觉轻松了许多。
但他不想累着吴小异,就把车拉得很快。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力气?
“你别那么快,我都使不上劲!”吴小异在后面叫道。
白斌却拉得更快了。
到了地方,两人先把陈丽梅扶下车,这会儿她好多了,勉强能走了,只是走得一瘸一拐的。
院门一开,她就拿了把铲子铲草去了。
蹲着不舒服,索性坐在了地上。
白斌和吴小异又把车上的东西搬到了屋里。
扯了把枯草做燃材,把炉子生起来,坐上铁锅。
白斌去院里的井里吊了一桶水,添进锅里,拌进大白粉,搅成糊糊。
终于一切就绪,两人开始粉刷墙壁。
这活儿一个人真还不好干,粉刷下面的部分还好,锅可以放在地上。
粉刷上面时,就需要一个人端着锅。
吴小异端不动锅,就爬上梯子粉刷,白斌站在下面端锅。
锅虽然不大,但加上白粉糊糊,就很重了,白斌只觉得胳膊又酸又困,麻木不堪,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两人忙到下午四点多,才把几间房子粉刷完,又把玻璃擦了一遍。
几间屋子焕然一新,也亮堂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大白粉的味道。
洗完手和脸,白斌说:“我请你吃饭吧!”
“行,你请我吃碗面!”吴小异爽快地答应了。
“不行,要吃点好的。”白斌说。
寒假期间,白斌家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吃一顿,下午两三点吃一顿。
以前夜里吃零食,现在取消了。
虽然爸爸和弟弟妹妹还在家里饿着呢,但白斌还是想把吴小异请到饭馆里饱餐一顿。
吃完了再回家做饭,让他们饿一饿也无妨。
可是吴小异执意要吃面。
“你天天吃面还吃不腻?”
“我爱吃面,再说了,腊月天天吃肉,都吃得人消化不良了。”
白斌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和陈丽梅到镇上找了家面馆。
要了三碗面,三人吃完,吴小异要回家。
白斌一时有些难过,觉得只给吴小异吃了一碗面,十分过意不去。
“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吴小异嘻嘻一笑,“你不是请我吃过面了吗?”
“可是你以前也请我吃过面,还有两颗茶蛋,还有小面包,我这只是还你的,还没还清。”
“哈哈,”吴小异脸红了一下,“你都记得啊!那你就继续上学去,将来当了大官,给我安排个工作。对了,你家什么时候搬家?”
白斌怕搬家时,吴小异又要来,便说:“我也不清楚,过完年吧。”
“好,那我走了。”
吴小异说完,跨上自行车,向远处骑去了。
腊月二十七的下午,白斌才把家全部搬了过去。
哥哥仍不肯帮忙,白斌只得求助住在镇上的几个男同学,就用沈自来的那辆平板车,拉了不知道多少车。
在他们搬完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下来几个人,过去把大门上了锁,标志着他们对这套院子开始行驶主权。
刚把家具归整好,要债的就一波一波地过来。
这些债主早就听说白伟志出了事,但他们并不知道白伟志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所以不好意思来要账,一个个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怕撕破了脸面,以前不好打交道。
他们认为,白伟志不过是暂时遇上点小麻烦,只要稍事调整,就能像过去一样呼风唤雨。
直到听说白伟志把房子抵了账,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都争先恐后地跑来了。
人们很清楚,跑得快的吃肉,跑得慢的喝汤,再慢的连屁都闻不到。
这些债主,白斌有的认识,就是镇上的;有的不认识,可能是市里的,也可能是下面农村的。
白伟志起先还编着各种谎言,比如钱被银行暂时冻结了,或者钱放在某在大工程上,很快就能拿到。
等这些谎言被人逐个拆穿后,他索性放任自流了,不解释,不争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有人求他,他置若罔闻。
有人骂他,他一笑置之。
有人恐吓他,他不为所动。
好在再没人像光头秦哥那样,要对白文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