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呀!哑巴了?”白文暴躁地催促道。
“白文,”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孩看着白斌可怜,“他都冻成那样了,你等会儿再问吧,让他先暖一暖,看你这当姐姐的,光顾大的,就不管小的了。”
“胡姐,我着急死了都!”
白文退回两步,坐在米乐平的身旁。
“我那个大弟弟从小是在我爸妈和我的忍让下长大的,受不得一点气,以前就因为我爸说了他两句离家出走过,差点饿死。今天这天气,啊呀,我都不敢想!”
“那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吧。”那个被白文称为“胡姐”的女孩说,“再说,他一早就来市里了,说不定是去同学家了,他不是在市一中上学吗?”
“但愿吧。”白文缓和了一下情绪。
胡姐是个漂亮的女孩,圆脸,披发,眉目如画,她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到白斌面前。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白斌道声谢,双手接过杯子。
因为手还没解冻,僵得不听使唤,没抓牢杯子,一滑掉到了水泥地上。
杯子是玻璃的,摔得四分五裂,热水溅到了胡姐的脚面上。
“呀!”胡姐被烫得轻呼一声,蹲下来按着脚背。
“对不起,对不起!”白斌赶忙道歉。
“你看看你,总是笨手笨脚的!”刚缓和下情绪的白文又暴躁起来,站起来吼道。
“没事没事,”胡姐站起来,“他又不是故意的。”
白斌连忙拿起立在墙角的笤帚打扫,一边还在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碎碎平安嘛!”胡姐表示无所谓。
她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个空罐头瓶,用热水冲烫了一下,又倒了一杯热水。
“到底是什么情况?”白文质问白斌。
“我和他绊了几句嘴。”白斌只能如实回答。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格,惹他干嘛!”白文站起来,“走吧,咱们先去报警!”
白文和白斌、米乐平出了公寓,跑到一家派出所报了警。
然后出来到处寻找。
可是偌大一个城市,到哪里去找呢?
雪还在下着。
三人在街上漫无目标地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街上不仅没有一个行人,连一辆车都没有。
是啊,大过年的,又下这么大的雪,谁愿意跑在外面呢?
寻到深夜,米乐平说:“白文,我看今天就这样吧,等派出所的消息吧。”
白文想想,也只得如此了。
米乐平说了声再见,就回家去了。
白文领着白斌回到宿舍,宿舍里的人都睡了。
“你就在楼道里将就一晚上吧。”白文说,“宿舍里全是女的,不方便,楼道里有大暖,一点也不冷。”
说着,回宿舍拿了一块破床单,铺在楼道里。
白斌先在床单上坐着,坐着坐着,实在太乏了,就歪倒在地上睡着了。
睡梦中觉得有人碰了碰他,睁开眼一看,是胡姐。
她穿着一身睡衣,奇怪地望着他。
“你干嘛要睡在楼道里呀?”
白斌倏地坐起,才觉得很冷。
虽然楼道里供着大暖,但是窗户不严实,冷风丝丝缕缕地挤进来。
鼻子一痒,打了两个喷嚏。
“没事没事,对付一下天就亮了。”
“啊呀,这个白文,”胡姐埋怨道,“一个孩子嘛,怕什么?”
对白斌说:“回屋里睡吧。”
白斌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在这儿就可以。”
“走吧走吧!”胡姐弯下腰,扯着白斌的袖子。
盛情难却,白斌只得站起来,揪起单子,跟着胡姐进了宿舍。
胡姐又找来一块垫子铺在地板上,白斌把单子铺在垫子上,睡了。
一夜无话。
天亮了,宿舍里的人都去上班了。
白文去和领导请了个假,就领着白斌离开了公寓。
今天是除夕,绒衫厂因为临时接了个大单,为赶生产,不放假。
雪停了,太阳升了起来,街道上的积雪闪着光。
两人先去派出所询问,民警答复无果。
两人又跑到街上来。
可是茫无头绪,定东市虽然不大,但也有上百万人口。
在这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人寻到天黑,也没发现白武的踪迹。
一阵彩铃响起,白文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
“嗯,是我,啊,好好,我们马上去!”
挂了电话,说:“派出所打来的,你哥被车撞了。”
白斌啊了一声,脑中浮现出瘫痪的父亲和疯了的继母的样子。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赶到医院,直奔病房。
白武躺在病床上输着液,已经醒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据白武说,他昨天在同学家住着,今天早晨出来,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被一辆汽车撞了。
当时跌倒在地,昏迷不醒,醒来就在医院里了。
然后,撞他的那个人就把他送到医院了。
“不是不是!我没撞他,我只是出于好心,把他送到了医院,没想到被他讹上了!”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据他说,他叫张元城,是个出租车司机。
今天快天明的时候,雪停了。
他本不想出车,但转念一想,今天过年,出租车肯定很少,他趁机可以多挣点钱。
所以还是出车了。
计划着晚上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他开车走到一个地方时,看到路边的树坑里窝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白武。
当时街上没人,张元城下车查看,闻到白武满身的酒气。
探探鼻息还有,当下没多考虑,救人要紧,就把白武拖到出租车上,送到了医院。
为此,他还垫付了医药费,耽误了半天的生意。
白武昏睡了一天才醒,没想到他却说是张元城撞的他。
张元城无奈,只得报警。
警察来了也不好判断,毕竟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现场早已破坏,那里又没有摄像头。
一时陷入僵局。
警察问了白武家人的电话,就把白文叫来了。
大夫说,白武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冻坏了,休息休息便好。
但仅凭这一点,无法为张元城洗脱嫌疑。
“那肯定是你撞的!”白文做出结论,“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医院?”
“我就是怕他冻死嘛!”张元城急得直跺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管了,爱他是死是活呢!”
“你撞就撞了,为什么不承认呢?”白武说,“你要是态度好点,一切还好商量;要是这样,我就住在医院不走了,住到你家破人亡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