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最后想到了胡凤娇,这个小家子气却皮实的女人倒和她没什么过节。
所幸胡凤娇赶到及时,母子平安,她得救了。
这时白文又给米乐平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打不通,这时她才隐约地意识到,米乐平可能永远不会出现了,他抛弃了她,而且抛弃了他们的女儿。
她以为只要孩子出生,和米乐平做了亲子鉴定,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人家根本不需要她来证明,她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现在米乐平失联了,不仅给她留下一个没名分的女儿,还给她留下一笔不光彩的债务。
“两万呐!”白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得判多少年啊!你们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你还不知道吧,我哥现在还在拘留所呢,因为嫖娼。你这比他更严重。”
“我不要坐牢,不要坐牢……”白文一听,吓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白斌,你救救我,替我把这笔钱先垫上,我以后加倍还你,求你了……”
“我哪有这么多钱啊?年前给人家债主结完账,就剩下一点过年钱,还被你住院花得差不多了,可以说,咱们家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你想想,你一年才挣一万多,我上哪凑这两万去?”
“你跟别人借一下吧,白斌,求你了,救救我吧……”
“跟谁借?你告诉我跟谁借?”白斌哭笑不得,“咱家到处欠着人家钱,我还有脸向人家借?就算我厚着脸皮向人家张一口,你说谁还敢借给咱们?”
“那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坐牢……”白文呜呜地哭着,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弯曲膝盖要往下跪,“白斌,姐姐给你跪下了,你想想办法吧。”
白斌反感地扶住她,把她按回到床上,“别玩这一套了,烦死了都!”
思索了一下,拿出小灵通。
“你先给厂领导打个电话,他们到现在还没报警,说明他们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请求他们原谅,看他们能不能宽限你一点时间,我们想办法找到米乐平,向他要回那笔钱。”
白文止住了哭,拿过小灵通,拨出了车间主任的电话,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冯主任,我一时鬼迷心窍,心里只想着救命要紧,他爸当时还在手术台上躺着呢,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就挪用了一些羊绒纱,求你宽限我几天,我找他要上钱,就把厂里的窟窿补上……”
说了一通,挂了电话,向白斌说:“冯主任说不行,最迟明天中午,明天中午我还不过去的话,他们就要报警了。”
“明天中午之前,打死我也搞不出两万元钱来。”白斌烦躁地捂着额头,“你知道米乐平老家在哪吗?”
白文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过,我也没问过。”
“不管怎么样,明天上午你去一趟厂里,逃避不是办法。”
“我,我,”白文为难地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呢?”
“唉,好吧,我替你去吧。”
第二天一早,白斌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市里的绒衫厂。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他,他给冯主任打了个电话,冯主任给保安说了几句话,放他进去了。
厂区很大,有好几座厂房,白斌问了一个工人,一路寻到挡车车间,车间里清一色全是穿着蓝色工服的女工,几排机器咔嗒咔嗒地运转着。
靠墙有几间办公室,白斌走过去,见上面写着“核算室”、“保全室”等字样,他敲了敲写着“车间主任”字样的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有人说。
白斌提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昨天去镇上找白文的那个男子,他就是冯主任。
另一个是位年轻女子,是核算员小卫。
“白文呢?”冯主任阴着脸问。
“她病了,住院了。”
“哼,你不是说联系不上她吗?”
“是是,”白斌吞吞吐吐地说,“之前确实联系不上她,昨晚可巧联系上了。”
“我不管你们玩什么花样,我现在把情况告诉你,”冯主任说,“昨天白文打电话承认了那批羊绒纱是她偷的,总价值.38元,现在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把羊绒纱如数拿回来,另一条是照价赔偿。”
“冯主任,”白斌央求道,“请你宽限几天吧,我们现在正在向那人要钱,一要回来,我就还过来。”
“不行,中午之前必须把账平了!”冯主任口气生硬地说。
“这么短的时间,真的凑不齐,冯主任,我家现在连饭都吃不开了,去哪找这么多钱呢?”
“你别得寸进尺!”冯主任拍案而起,指着白斌喝道,“白文她偷了厂里那么多的东西,一走了之,还玩起了失踪,我们到现在还没报警,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
“可是……”
“没有可是,到了中午你们还不把钱拿过来,我们就直接报警!”
冯主任说着,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小册子,翻到一页,推到白斌面前,指着一段文字说:“你自己看,盗窃公私财物数量特别巨大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你们自己权衡吧,想把牢底坐穿,你们就等着!”
白斌瞟了一眼那本小册子上的字,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十年,无期,姐姐的后半生就算彻底完了,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家人。而且,在父母出事之前,她是唯一对自己有点家人感情的人。
冯主任舒缓了一下情绪,坐下来,点起一支烟。
“这个事情拖不住了,你们还是赶快想办法吧,向别人转借一下,说实话,我们也不想让她进去,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阶级感情还是有的。”
核算员小卫撇撇嘴,插话道:“厂里已经很宽宏大量了,赶快凑钱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没用的,时间一到,我们一报警,她就算躲在天涯海角,警察也能把她找出来。这也是白文,换成别人,早进去了。”
白斌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对她已经很优待了,是她自作自受,但是,钱是硬东西,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这两年我家遭遇了飞来横祸,债台高筑,想借钱都没人敢借给我们。”
“要不你打问一下高利贷吧,”冯主任建议道,“定东市的人,爱玩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