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啊,”白斌说,“现在计生办的人催缴罚款,家里没钱,只能向他借了。”
“那也不能和他打交道,那个人非常坏,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咱那套院子,就是被他强行收走的,你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提起这个来,白斌就不由一阵心痛,“如果他能看上我的话,那套院子就保住了,可惜他没看上我。”
白伟志愣住了,半天才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白文也疑惑地望着白斌。
白伟志思索了一会儿,“放钱的人可多呢。”
“你说还有谁?”
白伟志想了一会儿,却一个也没想起来,经历了一场车祸,他的脑子比陈丽梅强不到哪去,甚至不如陈丽梅,至少陈丽梅还有点人情味。
“你哥呢?”白伟志忽然说,“他不是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吗?还是个主任呢,你跟他拿点钱。”
白文不安地望着白伟志,又望了望白斌。
白斌低声说:“别理他,他的脑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记忆已经混乱了。”
说完出了屋,坐在餐桌边。
白文抱着白小异跟了出来,坐在旁边。
姐弟俩四目相对,却无计可施。
“要不,”白文低头望了望怀里的白小异,“还是把她扔了吧。”
“你说点有用的行不?”白斌有点恼火,“遇上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就行了,动不动就赌气,现在计生办的人都知道了这事,镇上的人肯定也都知道了,咱们把她扔出去,不是犯法吗?再说她是你的亲闺女,你咋忍心呢?”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白小异吓哭了,白文赶忙解开衣服给她喂奶。
白斌起身回到弟弟妹妹的房间,坐在椅子上闷想了一会儿,拿起小灵通,几次拨出苏影的电话,没等接通就挂断了,可是除了苏影,他再找不出一个可以替自己担保的人。
半上午,一筹莫展的白斌推着三轮车到镇上卖菜去了。
每有人来买菜,白斌便问:“你家有地要卖吗?”
“你要买?”一般情况下,别人都要反问他一句。
“我哪能买得起?是我的上家,也就是给我供菜的周哥要买。”
“有是有呢,要买多少?多少钱?”
“那我问了他才能知道。”
……
一上午,白斌问了不知多少人,把一些有意向的人都记在笔记本上,包括姓名,电话号码,以供周密选择。
那家电瓷厂这几天正在征地,逐家逐户地开始签合同。
那些有幸被征了地的镇上居民,就像先富起来的人一样,走起路来都耀武扬威。
那些没被征地的人们就不由眼红,这时听说有人要买地,都争相过来询问情况。
白斌很高兴,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他想,卖地的人越多越好,周哥就能趁机杀价。
当然也有看出形势的,不愿意卖,等着涨价;有的甚至开始筹集资金建房,现在的房子也开始着手重新装修;有的自作聪明地计划要将院子搭上顶,这样就都算房子了,至于到时候能否如愿以偿,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当然,这些都是有钱人家考虑的事,急需要钱的人家,还是想卖一些地,以改善家庭状况。
一车菜卖得差不多了,卖地户也统计了满满一页,白斌下午去了菜市场,一来上菜,二来向周密汇报情况。
周密翻看着白斌的笔记本,兴奋极了,直夸白斌办事牢靠。
白斌装好菜,正要走,周密说:“你先走,我一会儿也去你们镇上,好事宜早不宜迟。”
白斌骑着三轮车刚离开市区,周密就追了上来。
他把面包车停在白斌跟前,从车上拿了一根绳子下来。
“来,我带你一程。”
“那你可得慢点,我怕三轮车散了架。”
“来吧,没问题!”
周密把绳子的一头拴在三轮车的车把上,把另一头拴在面包车后面的拉环上,上车开动车子,就拖着三轮车向前走开了。
周密开始开得很慢,走了一会儿,他探出头来问:“能快点吗?”
“能!”白斌说,“就是你刹车的时候慢点,我怕刹不住。”
“好勒!”
周密加起了速,虽然比一般汽车慢多了,但比三轮车要快好几倍。
白斌小心翼翼地把着车把,跟在面包车后面,随着起伏的柏油路一路狂奔。
他在街上见过别人给三轮车装个发动机,跑得还挺快,这时不由想,我也要装一个,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高原上风沙大,回到镇上,白斌被吹得灰头土脸,但感觉非常爽。
周密放慢了车速,在白斌的指引下,把车停在了白斌平时卖菜的地方。
“周哥,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给他们打电话。”
白斌拿出小灵通,挨个儿给笔记本上的那些人打电话,告诉他们,买地的人过来了。
很快,那些人就赶了过来。
相互寒暄了一阵,周密跟着那些人看地去了,白斌开始卖菜。
傍晚时分,周密把那些人的地都看了一遍,返回到白斌卖菜的地方,白斌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有的嫌价格高,有的嫌位置太偏,没有投资价值。
那些人跟周密商量了一会儿价格,谈不拢,就陆续走了。
白斌有点过意不去,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帮助一回周密,却也是徒劳无功。
“周哥,完了我再打听打听,”他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饭馆,“我请你吃个饭吧。”
周密把手臂搭在白斌的肩膀上,说:“我第一次来你们镇上,你连家门都不让我进?”
“不是不是,”白斌连忙解释,“我家人多又乱,我爸我妈又那样,还有个孩子,怕吵着你。”
“人多热闹,怕什么?就去你家!”
“那好,我去买点肉。”
“别肉了,炒两个菜就行,咱哥俩喝点。”
“你开车能喝酒吗?”
“没问题,我经常喝酒开车。”
两人去超市买了一瓶酒,周密开着面包车,跟在白斌的三轮车后面,颠颠簸簸地去了白斌家。
白斌向周密介绍了家人,周密和躺在床上的白伟志握手时,白伟志怔怔地望着周密,说:“你是不是姓李?”
“不是,我姓周,我叫周密,是白斌的朋友。”
“噢,”白伟志似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欠着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