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夏来,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远处的山坡上冒出了一片绿色,镇上的人们换上了单衣,世界变得花红柳绿起来。
电瓷厂的工地破土动工了,在空地上搭起了简易工棚,开来了很多铲车、挖掘机等各种车辆,拉来了各种机械,惹得没见过大世面的镇上人经常围观。
车辆的轰隆声每天从早吵到晚,让这个半死不活的小镇平添了几分人气。
这天上午,白斌去菜市场上菜,周密问他:“你下午忙吗?”
“下午我要卖菜,不过在四点以后才出去,怎么了周哥?”
“那好,我下午去镇上找你有点事。”
下午,白真和白双上学刚走,周密就开着面包车来了,他还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粗黑汉子,经介绍,他是周密的小舅子,是周密老婆郑玉萍的叔伯弟弟,名叫郑建强,是个铲车司机,自己养着一台铲车。
周密领着白斌和郑建强去看他买的那些地。
他在镇上买的那二亩地不是在一处的,总共有四处,这里三分,那里五分,有的在梁上,有的在洼地。
每到一处,周密就给郑建强说该怎么平地,哪里该垫,哪里该铲,白斌这才明白,周密要盖房了。
“周哥,你这么着急吗?”
“是啊,干事就得果断利落!”周密大手一挥,像一位指点江山的将军,“我要建一幢小二楼,四套平房,我算了算,地方够。”
“啊,”白斌吃了一惊,“要盖这么多吗?”
周密点点头,抿抿嘴,说:“嗯,一步到位。”
“那你的钱够吗?”
白斌借了周密7500元钱,虽然现在已经还清,但周密现在要盖房,自己理应帮他一点,礼尚往来嘛,但自己那点钱实在寒碜。
“应该够,钱不是一次性往外花,虽然有点紧张,但撑撑也就过去了。”
看完这些地,周密给郑建强讲清楚一些事宜,三人就回到白家院里。
“小白,”周密转着身体看了一圈院子,“我有个事要麻烦你一下。”
“周哥你说。”
周密拍了拍郑建强的肩膀,说:“从明天开始,我这个小舅子就要把铲车开过来给我平地了,这里的土质硬,地势又七高八低的,还不在一个地方,估计要干个五六天。他家离这儿远,不能天天回家,在你家暂住几天行吗?”
“这算个事?尽管住吧,别说五六天,就是一直住着也没问题。”白斌指了指白武的房间,“我哥一直不在家,他就住那间屋吧。”
“还得吃你家几顿饭。”
“随便吃,好的没有,粗茶淡饭管饱,只要郑哥不嫌弃我做的饭难吃就行。”
郑建强憨憨地一笑,说:“不嫌弃,我胃口好,有口吃的就行。”
当下安排妥当,周密和郑建强要走,白斌挽留他们吃晚饭,周密望了望快要落山的太阳,说:“不了,改天吧,都挺忙吧,你赶快去卖菜吧。”
第二天上午,郑建强就开着一辆铲车过来了,虽然是给姐夫干活,他也丝毫不偷懒,跟白斌打了声招呼,就开着铲车平地去了。
白斌卖完菜,去肉店买了几斤猪骨头,回家炖熟了,打电话叫郑建强吃饭。
郑建强进门看到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有点难为情,嘿嘿地笑着,白斌连忙给他让座,他坐下后,看到吃的是猪骨头,搓着手说:“吃的这么好,怪不好意思的。”
吃完饭,郑建强从身上摸出两张五十元钱,分别递白真和白双,“你俩买点好吃的。”
“郑哥,你这是干嘛?”
白斌赶忙上前拦阻,郑建强把钱塞进白真和白双手里,转身就走了。
晚上白斌炒了几个菜,买了一瓶酒,白斌问郑建强:“郑哥喝酒不?”
“喝是喝,不过喝不多。”郑建强腼腆地说。
可是真正喝开,白斌才发现,郑建强喝酒简直像喝水一样轻松,有时也不用白斌招呼,吃两口菜,随手端起酒杯,吱一声,一饮而尽。
他一喝完,白斌就赶忙给他倒上,这时他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红着脸说:“我又喝快了。”
“能喝你就多喝点,能者多劳嘛,”白斌说,“我是喝点就上头,不能和你一对一,周哥的酒量可以的。”
“是呢,我喝不过他。”
白真和白双吃完,回屋里写作业去了,陈丽梅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白斌继续陪郑建强喝酒。
在聊天中得知,郑建强现年28岁,老家在一个偏远的穷乡僻壤,家中兄弟姐妹八个,他是最小的,他还未成年时,父母就过世了,哥哥姐姐们各顾各的,没人管他。
他刚上初中就退学了,满世界到处跑,什么也干过,都没干出个名堂来,不过他还算吃苦,凭做苦力倒也能养活住自己,慢慢地也积攒了一些钱。
后来在堂姐夫周密的帮助下,他贷款买了一辆铲车,一般跟着工地干,闲下来的时候也接些个人的零活。
“反正人能闲着,机器不能闲下。”郑建强说,“跟工地干有个好处,就是干得时间比较长,但是要账难,现在还有几个工地欠着我钱呢,每去要一次,就挤牙膏一样地挤一点。
“给个人干零活一般不赊账,但不长久,干几天就没活了。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不过我的贷款总算还清了,我计划着,等把账全部收回来,我再贷款买辆挖掘机,养上两台机器,雇上一个司机,日子就好过了。
“不过现在倒也可以,虽然比不上我姐夫的事业做得那么大,但也吃穿不愁,我也没什么爱好,酒也不常喝。”
白斌很佩服郑建强的吃苦耐劳,这让他相信了一句话: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周哥,你成家了吗?”白斌问。
郑建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些年就是到处跑,没办法,哪里有活往哪跑,也没认真考虑过这个事,主要是,也没人看上我,没钱没貌,我也就顺其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