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那三辆车驶了回来,这回是那两辆白车在前,周密的面包车在后。
两辆白车没停,呼啸而过,驶上了去市区的油路;周密的面包车却在白斌的三轮车前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冲白斌招呼了一声:“白老板,好生意哇!”
白斌见周密的心情不错,猜到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他笑道:“不错不错,你也不错吧?”
“嗯,不错,房子晾晾,就能装修了。”
周密掏出一盒红塔山,给在场的每人发了一支。
有人问:“他们来查什么?”
周密说:“验收房子,合格通过。”
人们纳罕:“现在xx局还管房子验收吗?”
周密解释:“我这个房子是市政府特批的,所以要验收,怕我打着盖房子的幌子,盖了其他的。”
“对对,领导还是想得周到。”
那些人走后,周密才告诉白斌,他其实一直也担心xx局的人今天会来推倒房子,所以今天一早就去xx局主动说明情况,给那里的领导送了一个大红包,领导见木已成舟,又有红包加持,也就网开一面了,派几个人到镇上看了看,交了一笔罚款了事。
“那这回就彻底没问题吧?”白斌问。
“嗯,没问题了,从现在开始,这些房子都合法了。”
白斌欣慰地松了口气,不愧地周哥,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房子有了,郑建强和白文的婚事就提到日程上来了。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郑建强没回来,白斌给他打电话,他告诉白斌,一会儿他要和他姐夫一起过来,白斌忙问周哥有事吗?郑建强已挂了电话。
白斌疑惑,周哥晚上来干什么?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
但周密是白斌的贵客,他什么时候来,白斌都是十分欢迎的,而且要好吃好喝款待,于是他急忙上镇上买了点肉炖上。
肉还没炖熟,周密和郑建强就来了。
白斌看到两人,觉得有点不对劲。
周密虽然家境富裕,可是向来艰苦朴素,车是面包车,市场里的活往往也是自己亲自动手干,穿着更是随便。
郑建强就更不讲究了,往往是老虎下山一张皮,就是那身磨得起毛的工衣,常常沾满了尘土,最近倒是改变了一些生活习惯,每天回家总要换一身衣服,也不过是穿得干净了一些。
今天两人大变了样儿,白斌差点没认出来。
两人一律是西装革履,白衬衫,红领带,胡子剃得光光的,还特意做了发型,而且两人的四只手都不空着,每只手上都提着好几件五颜六色的礼盒。
自从白家落魄后,好久没有这样的客人了。
白斌愣住了,问道:“周哥你们这是?”
白真和白双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只有白文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抱着孩子站起来,出去了。
“我们来拜访一下你爸。”周密说。
白斌一愣,旋即明白了,他是来替郑建强提亲的,看来事情还是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好,咱们回里屋,一会儿肉就炖好了。”
白斌领着周密和郑建强回到里屋。
“爸,周哥和郑哥来看你了。”
白伟志正躺在护理床上吃饭,愣怔地望着周密和郑建强。
“白叔好!”
两人问候了一声,把手里的礼品放在炕沿上,在白斌拉来的椅子上坐下。
周密本来比白伟志的年龄小不了几岁,但因为白斌和郑建强的关系,他只能叫他白叔。
相互寒暄一阵,周密提出了此行的目的。
“白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个小舅子今年28了,父母双亡,没念几天书,倒是肯吃苦,现在买了台铲车,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他住在你家这么长时间,想必你也对他有所了解。
“他这些年只顾奔波了,一直没成个家,年龄偏大一些,比白文大五岁。我们今天来,是向您提亲的,他看上你家白文了。我就算是男方的家长,希望我们双方都能努把力,把这桩喜事促成。”
白伟志反应有点迟钝,半天才说:“这事得看白文的意见,她看上了就行。”
“我明说吧,”周密说,“白文和建强已经谈了有一段时间了,两人情投意合,白文也同意了,我就是受了两孩子的委托才来的。”
白伟志哦了一声,问郑建强:“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一个月工资是多少?”
白斌赶忙说:“爸,你糊涂了吧,刚才周哥不是说了吗?郑哥自己养着一台铲车,给工地上干活,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咱们家呀,你每天都能见着他呢。”
郑建强搓了搓手补充道:“白叔,我辛苦点一年挣个十来万还是可以的。”
白伟志点点头,面无表情,忽然对周密说:“你姓周对吧?”
“对的,白叔,我叫周密,是小白的朋友。”
“小武最近怎么样了?他怎么连家都不回?连电话都不打?我给他一个,他连三句话都说不了就挂了。”白伟志对周密说,“你见着他,让他千万回家一趟,我想他了。”
周密愣住了,转望白斌,白斌说:“爸,你又弄错了,周哥是我的朋友,不是我哥的朋友。”
白伟志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周哥,郑哥,”白斌说,“我看就这样吧,你们跟他也说不清,他现在翻葫芦倒水罐,经常张冠李戴,再说下去,你俩都得欠他钱。咱们出去说吧。”
周密第一次来白斌家,白伟志把他错认成一个姓李的人,还说人家欠着他钱。
“行吧,咱们到外面说。”
三人来到外屋,白真和白双已经吃完饭,回自己屋写作业去了,桌上狼藉一摊。
陈丽梅还坐着,夏天天热,她袒胸露乳,两只手在胸前抓痒痒,因为长期不洗澡,皮肤脏得结了痂,被她一抓,白屑纷飞,飘飘洒洒地落到餐桌上的盘碗里。
周密和郑建强赶忙把头偏向一边。
“妈,”白斌喝道,“你把衣服穿好了!”
“热。”陈丽梅无辜地望着白斌。
“热出外面待着去!”
“噢。”陈丽梅撅起了嘴,就那么袒胸露乳地走了出去,一出门就唱上了:“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看你,半个月看你十五回,因为看你跑成一个罗圈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