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鱿鱼摊主说:“出不去就在这儿待一辈子吧,老子天天给你送烤鱿鱼吃,你还能免费看女人的x。”
有人拿出手机说:“这么难得的场景,不留个纪念可惜了。”
他一提醒,众人纷纷拿出手机对着白武啪啪地拍照,闪光灯哗哗地闪,白武倒像个被众星捧月的一个大明星一样。
“走吧走吧,别管他了,恶心死了!”有人说。
众人于是说说笑笑地走了,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白武喘息了一会儿,把手从孔洞中伸下去,按住鼓起的裤带锁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了出来。
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灯,看到自己身上粘了不少秽物,手背上划破好几处;那三支烤鱿鱼散落在混凝土板上,一支吃了一半,剩下两支未动。
白武垂头丧气地出了女厕所,不敢走大街,怕惹人笑话,只钻小胡同,七拐八绕回到公寓。
一进门,暖气把他身上的味道蒸发出来,奇臭无比,赶忙跑进卫生间洗了一澡,把衣服也洗干净,又打开门窗通了半天风。
肚子还是饿,虽然吃了半条烤鱿鱼,可经历了一场奔跑和惊吓,早消化殆尽了,身体虚弱得像得了大病。
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些散碎的钱来,有角票,也有分币,整理起来,竟有五块之多。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去超市买了一块面包,就着热水吃了。
天亮后,白武赖在被窝里迟迟不起床,一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二是总觉得昨晚那事,全市人民都知道了,都知道有个叫白武的人因为吃霸王餐被人追到女厕所,卡在了拉屎尿的孔洞中出不来。
他们拍了照片,他们会不会把照片送到报社,自己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再次出了大名?
市二中是再也去不成了,那是他的耻辱之地。
想跟周若愚搞钱的计划只能泡汤了。
沈曼怎么办?难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她的手机自元旦以后就再没有开过,她换号了吗?
白武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短信,想温习一下从前和沈曼的聊天记录,可是却找不到,忽然想起,自己也换了手机,那些记录没有了。
好伤心,连点痕迹都不留。
向来只会在求饶和演戏时才会流泪的白武,此时却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一波一波的,止都止不住。
在泪水婆娑中,白武开始编辑短信,编一条发一条,全发给了沈曼。
有的长篇大论,诉说他的相思之苦,回忆他们曾经美好的往事,解释说潘志清是因为他让她老公坐了牢才故意给他栽赃的,也不管前后是否矛盾,他以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像他一样低能弱智。
也有的三言两语,有的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我爱你!
我想你!
……
他想,只要沈曼的手机没换号码,就迟早有开机的一天,她就能看到自己说的这些感天动地的话。
“感动天,感动地,为什么不能感动你……”
白武一边编发短信,一边低声呜呜咽咽地哼唱着歌曲,感动天感动地不知道,至少是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
到了中午,白武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起了床,好在他还有一项安身立命的本领——碰瓷。
洗漱了一下,就出去了。
年底了,街上热闹起来,行人熙熙攘攘的,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奔波各处采购着年货,人们嘴里喷吐出的白汽仿佛温暖了这个城市。
路灯杆上挂起了红灯笼和彩带,枝枝蔓蔓地连成一片。
街上行驶着各种车辆,白武走在人行道上,眼睛却在车流中寻找着目标。
他仍坚守着自己的碰瓷原则:一要车辆违章,二要好车。
在这个原则的保护下,他这么长时间的碰瓷从未失过手,虽然有时对方会报警,虽然警察有时会怀疑他碰瓷,但在“以人为本”的执法原则和“车辆违章”的既定事实下,警察每每责成车辆一方给白武赔钱。
正走着,听到后面按喇叭,白武回头,眼前顿时一亮,那是一辆价值三十多万的车,在那时这个价格足可算得上是好车了。
那辆车因为前面有车,所以想借人行道超车,那个路段的人行道和机动车道之间没有隔离带,只画着一条不可逾越的白实线。
白武见到时机来临,便往边上让了让,正当那辆车要加速通过时,白武闪身扑了上去,车的右前灯便怼在他的大腿上。
白武倒了下去,不是装的,真的是被怼倒的,因为他腹中饥饿,体虚无力,加上长时间不碰瓷,技术略有退步,所以角度和力度都没能掌握得那么恰到好处。
车停住了,左右前门打开,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约三十来岁,他们走到白武跟前,却不往起扶他。
那个女的问道:“你这人咋回事呀,咋自己往车上扑呢?”
她操着外地口音,车就是她开的。
听到外地口音,白武心中一喜,碰瓷外地人的车最容易得手,一是他们要急着赶路;二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怕遇上地头蛇。
那个男的也用同样的口音说:“碰瓷呗!”
白武躺在地上装作痛苦地呻吟,说:“你这个太没人性了,撞倒了我不扶,还冤枉我是碰瓷的。”
女的蹲下来,问道:“你要多少钱?”
白武伸出两根指头:“没有两千我不起来!”
“你狮子大开口啊,”女的叫道,“车速这么慢,就轻轻地磕了一下,你就敢管我要两千?最多二百,爱要不要!”
“二百也别给!”男的恨恨地说,“报警,警察说多少就多少。”
拿出手机果断报了警。
白武毫不在乎,继续躺在地上发着痛苦的呻吟,还不停地揉着肚子。
“要不给他点算了,这号人难缠。”女的劝男的,“我刚拿到驾照,别让警察给吊销了。”
白武一听又一喜,新手司机的钱最好讹,他们胆小,对警察有种天然的敬畏,总想息事宁人,花钱了事,不像那些老油子一样,对警察的权威已免疫。
“刚拿到驾照怎么了?又不是没驾照!”男的不满地说,“咱们按要求在车后贴了实习标签,没超速,没违章,怕什么?”
指了指白武,“对于这号人,绝不能手软,他就是那些没有原则的司机惯出来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