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伟志也喊:“小武,去你姐家过年。”
“算了郑哥,”白斌说,“他听见了,想过去他自然会过去,不想过去咱们也别勉强他,有他五八,没他四十。”
“没他六十!”白真纠正。
郑建强便作罢。
几个人去了郑建强家,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的肉香味,屋门开着,一团一团的白汽从门口飘了出来。
“好香啊!”
白真和白双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白斌和郑建强把白伟志搀回屋里,躺在西房的床上,上半身靠着床头,以保持直立。
几个人一齐动手,将餐桌也搬到西房,靠在床边,以便瘫痪的白伟志入席。
白文陆续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来,非常丰盛,整鸡、整鱼、各种小炒和凉盘,把偌大的餐桌摆得满满的,盘子摞盘子,七碟八碗,锅里还炖着猪排骨。
不用人招呼,陈丽梅径直跑到餐桌边坐下,撕了一条鸡腿大吃起来。
“郑哥,太多了,这能吃得完?”白斌说。
“不能吃完,要剩下,隔年饭象征着年年有余,我故意做得多。”郑建强解释。
白文又端来一个蛋糕,摆在餐桌正中。
白斌不解:“过年吃什么蛋糕?”
“今天是小异的生日啊!”白文说。
“小异的生日?”白斌心中一动,“你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要来吗?”
他虽然和吴小异认识两年多了,但一直不知道她的生日,她从未说过,他也从没问过。
“是人家的小异,不是你的小异,看把你激动的!”白真揶揄道。
白斌这才突然醒悟,姐姐说的是郑小异,并不是吴小异,他的脸就不由发起烫来。
是啊,今天是郑小异一周岁的生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去年过年,白文突然早产,孩子父亲却不知所踪,做为弟弟的白斌在医院陪了姐姐三天。
那个除夕夜,在万家团圆的时候,在新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站在医院楼顶的白斌目睹了一场震撼人心的烟花。
一周岁的郑小异,腿脚已经很灵便了,完全可以离开学步车自己走路了,也会说一些简单的话,比如“爸爸”、“妈妈”、“舅舅”、“小姨”之类,只是说得含糊不清。
“不对啊姐,”白真忽然说,“我记得小异是正月初三来咱们家的。”
“噢,”白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可她是哪天出生的,谁也不知道,所以我和你姐夫商量了一下,把她的生日就定在过年这天,不管这天是二十九还是三十,都是她的生日。”
众人入座,白伟志看到白武还没过来,便让白斌去叫,白斌不去;郑建强正要给白武打电话,白武自己进门了,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找了个空位径直坐下了。
本来很欢乐的气氛,因为白武的到来而变得沉闷起来。
为了活跃气氛,郑建强不停地劝大家喝酒,不停地讲各种可笑的段子,讲小时候过年的趣事,大家也不愿意因为白武一人而破坏了过年的好心情,便也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
白武却不参与大家的话题,只顾吃,郑建强提议喝酒时,他也不端酒杯,总是以自己的节奏吃饭喝酒,吃几口菜,喝一口酒,旁若无人。
他很快吃饱了,打了几个饱嗝,撕块纸巾擦擦嘴,便站起来走了。
“他咋那么脸皮厚?”白真厌烦地说,“我要是被这么多人嫌弃,饿死也不会吃!”
指了指桌子,又说:“你们看他把菜刨成什么样了,像头野狗似的,一个人吃的比全家人都多!”
“不许这样说你哥!”白伟志埋怨道。
“他不是我哥,我没有那样的哥!”白真反驳道。
白伟志正要发火,白文抢话道:“真真说得对,就算是家里人吃饭,也要讲礼貌,他是满桌子刨肉吃,把所有的菜都刨了一遍,恶心得人还咋吃?”
“来!”郑建强赶忙打圆场,端起酒杯,“咱们喝酒,过年就得高兴才对!”
一家人边吃边喝边聊,笑声满堂,其乐融融,白真和白双虽然不喝酒,但也舍不得离开,见缝插针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只是陈丽梅坐不住,吃饱饭便跑了,白斌安顿她:“妈,晚上还在这边吃饭,自己过来!”
白文拿来一些东西,随意摆在床上,给郑小异举行“抓周”仪式。
东西准备得很齐全,有计算器、钢笔、尺子、印章、书本,等等,然后把郑小异放在床上,让她自己抓。
郑小异嘴角淌着长长的涎水,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那些东西,半天不动。
半躺在床边的白伟志指着计算器提醒道:“外孙子,抓那个,算盘一响,黄金万两!”
“爸!”白文不悦地埋怨道,“别破坏规矩,不能提醒她,她自己抓到的才算!”
郑小异看了一眼白伟志,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爬过去拿起了计算器,双手按着键盘嘀嘀地响。
“哈哈,”白伟志高兴地笑道,“我外孙和我一样,将来肯定能挣大钱!”
然而片刻后,郑小异按了几下计算器,忽然双手扬起,将计算器扔到了地下,啪啦一声,摔得分了家,电池滚了出来。
她双手一拍,嘴里模仿着那声音:“啪啦——”
“这个不算,重抓!”白文喊道,“谁也别说话!”
郑小异第二次抓的是书本,白文激动地抱起她,“看,我们爱学习,长大了肯定和她二舅一样,是个学霸!”
白斌暗自苦笑,像她二舅,那就惨了。
郑建强叫道:“书本一拿,清华北大,将来做个科学家!”
郑小异双手捧着书,翻了几页,便扔在地下,还要抓别的东西,被白文抱着,双手用力向下探着,急得“喃喃喃喃”地喊叫。
“不能再抓了,”白文说,“第一次是你姥爷提醒的,不能算数,这次没人提醒,是你自己抓的。”
郑小异似乎并不满意这一结果,在白文怀里拼命地挣扎着,喊叫着,都快要哭了。
“姐,”白斌说,“就是个游戏嘛,让她再抓抓能怎么样?再说像她二舅有什么好,不就是个卖菜的吗?”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