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斌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报警和不报警,这是一件大事,不报警不甘心,报了警又怕真的像郑建强说的那样,把整个家毁了。
他只能继续做鸵鸟,不去思考这件事,就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
但有一点,他和郑建强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除非他以后再看不到白武,否则他一定饶不了他。
白真和白双毕竟是孩子,看到母亲安然无恙,也就不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
白文天天给陈丽梅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还有不少玩具,一有机会就不停地给她讲一些有意思的事,以便把过年那件事从她容量有限的大脑中赶出去。
通过几天的努力,陈丽梅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件事。
正月初六一早,白斌要去给周密拜年,正好郑建强也要给周密拜年,就一起去了。
郑建强本来每年正月初一就去给姐夫拜年的,但今年因为白家出了事,他就一直没顾上去。
按理说,白文和郑小异也应该去,但是白文知道,周密一家人不欢迎她和女儿,便没去,她可不想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郑建强也没勉强她。
白斌和郑建强租了陈军的车到了市里的周密家,周密自然很高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两人,但郑玉萍仍是一副冷脸,不仅对白斌,对弟弟郑建强也是如此。
这不能怪她,她本来就一直反对郑建强和白文的婚礼,最后无法改变弟弟的一意孤行,只能妥协,去参加了两人的婚礼,没想到婚礼上又闹出一桩惊天动地的丑闻。
她是个知识分子,对一个人的家教和人品极其看重,她不相信,白家那样的家庭能出产什么好物种,包括白斌,只是现在没表现出来而已。
茄子开黄花,葫芦蔓结西瓜,都是羊吃狼不靠谱的事。
先是白文未婚生娃娃,后是白武被三个老女人包养,骗人家的财色和感情,接下来就轮到白斌粉墨登场了,其后可能那两个小的也会出其不意地干出点大事来。
白家就是出大人物的地方,普通老百姓不敢攀附。
所以她一直反对周密和白斌来往,而周密却总是自以为是地说:“白斌和他们不一样,我看人一向很准!”
一顿饭吃得很不和谐,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幸好白文和郑小异没来,不然场面会更尴尬。
郑建强秉承着“言多必失”原则,说话总是点到为止,不像他平时那样,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老练的周密很快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同寻常。
几天工夫不见,白斌像变了个人似的,先不说嗓音变得嘶哑难听,就是神态举止,也变得有些迟钝,说话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他平时是很机灵的。
“你哥呢?”周密忽然问,“过年回家没?”
白斌的脸色立刻变了,放在茶几上的拳头倏地收紧,鼻孔里的气息粗重起来,郑建强连忙抢过话头说:“他年前回来的,正月初一走了。”
周密这时已经明白,白家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必定和白武有关,而且这件事比以前的任何一件事都大,白斌一定是受了极度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但他不便细问。
吃完午饭,白斌和郑建强告辞要走,周密起身说:“我送送你们吧,白斌不是没骑三轮吗?”
“不用,我们打车回去就行。”白斌赶忙推辞。
“你忘记咱们年前说好的事了吗?”周密已经穿好了衣服,“我说正月给你送车去,这几天正好不忙,等过了初七,我就没时间了。”
“噢噢,”白斌这才想起,自己要买郑建强的车,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但他此刻却提不起一点精神来,“没忘,只是辛苦周哥了。”
“辛苦什么?一脚油门儿的事!”
于是,周密开着面包车,载着白斌和郑建强去了镇上。
面包车后面的座椅都拆掉了,连司机只能坐两个人,白斌和郑建强相互礼让了一番,白斌坐了副驾,郑建强坐在后面的车底板上。
经过吴小异的饭店时,白斌指着说:“这就是我同学的饭店,已经装修完了。”
周密听说,赶忙停下车,说:“咱们下去看看。”
三人下了车,白斌拿出钥匙开了门,周密把饭店参观了一遍,颇为满意。
白斌把吴小异的经营模式给周密讲了一遍,周密听得大感兴趣,说:“这倒和你卖菜一样,老板和顾客互惠互利,等于是给顾客做福利,这生意要是做起来,那必定是大生意啊,有点社区大食堂的意思。”
走到门口,看到那个像粮仓一样的空间时,周密愣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白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吴小异的想法说了一遍,说自己以后要在这里卖菜。
“这想法牛啊!”郑建强竖起了大拇指,“小吴以后必成大器!白斌,你可得抓紧了。”
白斌惨然一笑,心尖似是浇了一滴蜡烛油,浑身哆嗦了一下。
这几天白斌冷静了下来,他倒有些不愿意在吴小异的饭店里卖菜了,甚至不想和她再来往了,自己真的配不上她,和她在一起,只会污染她,他有些自暴自弃了。
三人去了白斌家,白文看到周密时,不由有些紧张,看了一眼正坐在炕中间摆弄玩具的陈丽梅,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她突然蹦出一句什么话来。
“你爸呢?”周密指着空着的护理床问。
“过年那天就到我那边去了,”郑建强赶忙解释,“反正我最近不忙,趁这个机会照顾一下他。”
“周哥,我弄两个凉菜,咱们再喝会儿。”白斌说。
虽然三人刚在周密家喝完酒,但这里的人有个讲究,正月家里来客,一定要安排饭桌,饭菜可以简单,但礼不可缺,酒也不可缺。
“别喝了,我教你开车去!”
“噢,好的。”白斌也实在没心情喝酒,便同意了。
白真和白双听说白斌要学车,也吵嚷着要去,两人兴冲冲地跑出院子,拉开面包车的后门。
“啊,后面没座位?”白真失望地说。
“嗯,”周密走过来,“拆了,你俩就坐在车底板上吧,要坐好了,这里的路不平。”
两人撅了一下嘴,上了车,白双盘腿坐在车底板上;白真爱美,怕弄脏衣服,便双手抓着前座靠背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