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实话告诉我,你对她没一点意思吗?”江秀莲问。
白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艰难地说:“有,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的家庭更配不上你们家,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不会有什想法,更不会有什么行动,江姨你放心,我不会害她。喜欢她不是我的错,我错在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但是家庭不容我选择。我想我喜欢她,和你喜欢她是一样的,并不是想得到什么,只是真心希望她能好。她现在生意刚刚起步,需要有人帮助,再说我也没付出什么,只是些体力而已。”
江秀莲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觉得你这后生挺不错的,可是——”
可是什么,她没说下去,因为她无意一转头,看到吴小异正站在门口。
“小异,你睡醒了?”江秀莲站起来,“我随便和白斌聊两句。”
“嗯。”吴小异望了一眼白斌,眼中含着几分哀怨。
白斌低下了头。
自那以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白斌早出晚归忙饭店里的事,吴小异做着甩手掌柜,一边替白斌卖菜。
但很明显地,白斌对吴小异冷淡了许多,非礼勿视,和她很少交流除了生意以外的事,有时吴小异和白斌开句玩笑,白斌也只是笑一笑,不回应什么。
仿佛一切没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这天晚上,白斌在睡梦中被电话声吵醒,睡眼朦胧中拿起小灵通,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同时瞟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半。
这么晚,是谁呢?
白斌提了提精神,接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
“白斌,你还好吗?”是一个女声,白斌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伤感。
“你是谁?”
“我是沈曼。”
“沈曼?”白斌一惊,自从离开沈甸中学后,他几乎没再见过她,从来没有电话联系,况且是在这个点,“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你了,打电话问候问候你。”
“这都几点了。”白斌的语气略带着一些怨愤。
沈曼和他同过几天学,还坐过几天同桌,后来因为偷窥女厕所事件,沈曼远离了他,而且和张浩博一起针对他。
去年姐姐的婚礼上,沈曼又和白武在一起,证实是情侣关系,只是她被白武骗了。
白斌和沈曼算不上仇人,但绝对算不上朋友,这半夜三更的,有什么可问候的?
“我知道,”沈曼幽幽地说,“我们宿舍里的女生晚上偷偷地喝酒了,我睡不着,就给你打个电话,想跟你说几句话。”
“噢,你说吧。”白斌冷淡地说。
“我想跟你道个歉,女厕所那件事,其实我早已觉得不是你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针对你,我现在好后悔,好难过,”沈曼哭出声来,“我现在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我罪有应得……”
“好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白斌说完,就挂了电话。
如果沈曼不给他打这个电话,他几乎要把她忘记了,现在一下子想起很多事,在白斌心里,最不能原谅沈曼的是,她间接地害了吴小异。
人不人鬼不鬼?罪有应得?这从何说起?你现在还坐在教室里听着课,而吴小异却永远地离开了校园。
白斌不去想了,怕沈曼再打过来,索性关了机。
沈曼并没有再打。
此刻,她正坐在市二中女生宿舍楼的楼梯上,双手抱着手机,把头伏在膝盖上低声啜泣着。
她确实是喝酒了。
昨天傍晚,一个住在镇上的初中女同学去学校看望她,她叫上几个舍友,一起去外面的饭馆招待那个女同学。
大家一高兴,就喝了点酒。
席间,那个女同学说了白斌的近况,说他现在和吴小异一起做生意,生意红火得不像话,两人天天出双入对的,俨然过成了一家子。
别的同学不认识白斌和吴小异,自然没什么想法。
沈曼却和这两个人都发生过直接的联系,所以触动很大。
她虽然每周末回家,都能看到“吴小二烩菜”的招牌,也知道了白斌在那里卖菜,但了解到的情况并不具体,经由那个女同学渲染一番,她就有些难受了。
他们多幸福,而自己却活到了如此悲惨的境地。
是的,她目前的处境,确实可以用悲惨来形容,她没有夸大其辞,她活得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游荡在人间和地狱之间的孤魂野鬼。
连那个女同学也看出了她的状态不对:“你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你们学校学习压力很大吗?”
是的,她现在彻底改变了,由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悲苦的林黛玉。
别说是长时间不见的初中同学,即使天天见面的高中同学也说她变了。
“是呀,我记得沈曼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一个高中同学说,“可能是年龄大了,玩深沉呗!”
几个人吃完饭,喝完酒,那个初中女同学就走了,沈曼和几个舍友悄悄地溜回宿舍,怕被宿管和别的宿舍的同学发现她们喝酒,她们便早早地睡了。
酒精的作用下,舍友们很快沉沉地睡去了,只有沈曼翻来覆去睡不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像放电影一样,虽然前后两三年的时间,却感觉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
沈曼向白斌道歉是真诚的,她现在真的为自己伤害过他而难过,当然更为自己目前的境遇而难过。
最初,沈曼不讨厌白斌,她怎么会讨厌他呢,他可是沈甸中学有名的才子,众多女生的偶像。
当得知白斌考上市一中却没有去读,而是复读时,沈曼还特意要求身为班主任的母亲苑巧莲安排她和白斌坐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