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爱花,所以有“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之说,而在所有花中尤爱牡丹。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每当春日四月,牡丹怒放时长安人能为之发狂,正所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甚至到了“以不玩赏为耻”的地步。
喜欢的人这么多,市场需求就大,种牡丹自然也就有利可图。不过跟九娘聊着聊着心又开始凉了。盖因这个东西别人早就想到,种牡丹的已经很多了。
柳轻候叹了口气,“啥叫好颜『色』?”
“就是花『色』要浓艳呗,若是一般的粉白什么的就没意思了,太多也就不值价”
唐人的审美有着明显的盛唐气象,那就是喜欢一切浓烈的颜『色』,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柳轻候蓦然想到一事,失神之下从胡凳上一下窜起来,吓的九娘“啊”的叫了一声,手里剪刀好悬刺在柳轻候身上。
“你干吗呀?”
柳轻候对九娘的嗔怪充耳不闻,脑中cpu急转,钩沉着后世曾看到的几则方法——能使牡丹变『色』的方法。
这还是后世里五一前到洛阳旅游看到的,那时候正是洛阳牡丹花开正盛的时节,当时有心跟那个巨为家乡牡丹自豪的当地美女导游加强联系,所以在这上面花费了些心思,再加上法子本身也不难,所以就记下来了,现在怎么就想不全了呢?
“你倒是坐回来啊,虽然怪,但你这只修剪一半儿成什么样子?”九娘重又把柳轻候扯回来按着坐下,只是柳轻候却没了跟他闲聊的心思。
终于,当九娘满意的修剪完毕时,柳轻候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拿起镜子一照,嘿,不错不错,虽然很有些地方看着跟狗啃的一样,但那熟悉的长寸发型还是能看出来的,揽镜自照,左看右看,舒坦哪!
“好手艺”夸了九娘一句,柳轻候放下镜子就去找纸笔,而后扯着嗓子喊无『色』。
师兄弟两人嘀嘀咕咕好长一段时间后,无『色』就带着既惊喜又疑虑的神情顶风冒雪去找老杜了,目的是看看老杜这几天去不去长安,能不能顺便蹭蹭车。
柳轻候让他骑自家马去,也就是杨崇义送的那匹看起来很漂亮的好马。养马这么长时间,无『色』骑着马走好歹是没问题了,结果无『色』打死都不愿意,怕把马给冻着。
对此柳轻候只能无语,昨天刚一回来他就去看过那马,都让无『色』伺候成大爷了,再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就算看见马骑在无『色』身上柳轻候都不会吃惊。
无『色』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尾巴杜大,手里提着几包点心果子,隔着老远就热情的不得了的招呼,“哎呀,你看看,大腊月的回家也不知道招呼哥哥我一声,枉我昨天还特特的去醉梦楼叫你”
柳轻候等杜大走近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腿,“真去醉梦楼了?我记得大娘子可是说过要打断你腿的”
“那不是见势不对就跑了嘛,还好跑得快”
杜大讪笑着叫起了撞天屈,“你说大娘子也真是,我这给送消息还送错了?这才真是叫个好人当不得”
柳轻候引着他进屋烤火,边走边回了一句,“你没错那你跑什么呀?”
杜大当即就哑了,两人坐下后他苦着脸抱拳向柳轻候连连打拱,“无花你现在是不一样了,名满平康坊,不,是都名满长安了,大娘子那里好歹帮着解劝解劝,我杜大在寻芳阁就是个跑腿的,她老人家何必跟我计较”
“行了,你也别装可怜了。大娘子其实挺喜欢你,再见面了不过骂几句也就是了,还能真打断你的腿?倒是花寻芳,还有那个并列花魁是怎么回事?”
“花小娘子就是我家东主花大功夫教着的养娘,就等今年的花魁大赛之后见客的。至于名列魁首还需要我说嘛,李行首还有那些评判谁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总之东主这次对花小娘子夺魁可是势在必得的”
柳轻候点点头。事情并不意外,一个普通阿姑出道,和顶着一个花魁名声出道,这两者间的差别根本不需要解释,而这种差别背后关联着的可都是黄铜钱白银子。如今花寻芳已经亮相,这也就意味着寻芳阁真是退都不可能了。
“上次你来说消息,特意说了栖凤阁萧五娘子,这是寻芳阁主的交代?”
杜大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花魁大赛还真是波澜又起啊,而且看寻芳阁的手段当真不是个善茬,本身实力又硬,这第三轮比赛还真是不好弄了。
“无花,这翻年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我可是听说了啊,你在醉梦楼一个月的薪俸才两百文,这可真是……”
这样的话头儿一起后面是什么其实根本就不用说,柳轻候赶紧阻止了他,九娘这个好听墙角的可就在外面,真要让杜大把话说明说透,那以后可真就再也没法见面了。
“打住打住,我跟醉梦楼签的可是一年雇约,当时你也在的,怎么就忘了?”
话都不让说完,这拒绝可真是够干脆了。杜大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人滑的很,属于自备解尴尬功能那种,换个话头顺势一抹就过去了。
随后两人又闲扯了一些别的,主要是杜大对无花因为一首诗声名鹊起的猛夸,那语气之艳羡,用词之夸张真是让人听了全身发麻。
好容易说完,又互道了一些过年的吉祥话儿后,杜大拎着无『色』准备的回礼回去了,临走前还没忘了提醒柳轻候跟醉梦楼的雇工期满后别忘了先找他。
杜大走后,九娘果不其然从另一侧墙后的窗户底下转出来,脸上气鼓鼓的,“撬门子撬到醉梦楼头上,你还替他遮掩,真当我听不懂嘛?哼,等回到长安,定要让大姐真把他腿打断”
“知道你聪明总行了吧,我不是没让他说嘛。他端人碗还能不受人管?再说要是没有他我哪儿去得了醉梦楼?今天这事儿你也别给大娘子传话了,免得她徒生闲气,都是可怜人,何必相互为难。哎,无『色』,老杜叔那里怎么说?”
大雪足足又下了一天,天气实在太冷竟是化不了了,第三天趁着天光放晴,无『色』一大早就蹭着老杜的牛车去了长安城,直到天擦黑才回,也带回了柳轻候嘱咐他买的所有东西。
然后,这个过年就算废了,除了年三十和初一两天外其他时间都在干活儿,就连大年初二给老杜家拜年也是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走,午饭都没留着吃。直把老杜浑家给纳闷儿的不行,好个无『色』今年怎么就舍得放我一马了?
哎呦,中午多做了这么多些饭,大过年的剩着给谁吃,还是个害人精哪!
九娘负责后勤,柳轻候和无『色』苦干到大年初十都过了,总算是在庙后那块儿温泉地上盖起了个丑的不行的屋子,好吧,叫屋子实在糟蹋人,其实就是个歪歪斜斜的大棚子。
棚子丑是丑,但密封『性』在柳轻候近乎严苛的要求下还是做的不错的,挡风挡雪的同时应该也能蓄住从地下散发出的热量,
柳轻候将棚子内外再度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出来时略带遗憾的叹了一声,这棚子保温凑合着够了,可惜的是采光的问题不大好解决,只希望天气晴好,能多开开窗吧。
棚子搭好,把里面的地翻出来,挖窝子下料,而后无『色』将从长安城里买来的牡丹种进窝子,柳轻候则开始根据记忆中的方法调配浇花要用的水。
再然后就是照顾牡丹,给无『色』传授方法,等着一切弄完,上元节都过了,也到了柳轻候和九娘必须回城的时间,这要是再不回去只怕九娘就该打上门来拆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