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是嘴上快活晃点哥的吧,但他那么大的官,再说中间还有张道斌架着呢
这念头一起那就要命了,兴奋全变成了患得患失,睡觉也变成了在床上翻烙饼,足足折腾到半夜实在是倦极了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早晨听到敲门声时,柳轻候就是顶着俩黑眼圈去开的门,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骂着谁这么不开眼,有这么早上人门的嘛。
门开处外面站着一个三旬左右的劲健汉子,眉眼英挺,背挺的溜直。
汉子自报家门是李中丞家亲随首领,奉中丞之命随柳轻候往蓝田县衙一行的,说话干净利索。
我靠,难怪刚才乍一醒的时候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了喜鹊叫,这是贵客,大贵客啊,柳轻候听完赶紧把人往屋里让。
汉子李五却不进门,只是催促柳轻候快点动身,中丞办事素来不喜欢拖延,今天的事情就得今天办,他还要急着赶回来给中丞缴令的。
我靠,没看出来李林甫谱儿还挺大,都玩上军法治家了,看来他那个起家的千牛卫直长没白当。
对这样的好事柳轻候当然没意见,飞快洗漱了之后早饭也没吃就出了门。
“你没马?”
“有”,柳轻候看着李五微微皱起的眉头很有些羞惭,这感觉就跟后世都上班好久了还没驾照一样,“不会骑”
李五眉头又是一皱,也不说话,大长腿一抡就上了身边的健马跑了。他这一抡的姿势在灿烂的朝阳中真是太帅了,帅到柳轻候心下发狠,等哥明年二月考完科举一定要学骑马,到时候上马的姿势就照这个学,也得这么帅气。
没过多久李五就又回来了,马后跟着一辆轻便的马赶脚。
一车一马直出长安前往蓝田,肯定是李五为赶时间特意交代过,马夫把车赶得飞快,五菱神车愣是开出了法拉利的速度。
这让柳轻候在马车上坐的是痛不欲生,万恶的封建旧社会啊,为什么不发展科技,嗯?减震没有,橡胶没有,水泥、沥青都没有,硬邦邦的木头轮子在黄泥巴路上狂飙,这不是赶路是谋杀,赤『裸』『裸』的谋杀!
在后世从不晕车的柳轻候晕在了一千三百年前大唐盛世的官道上,他刻意爬在车窗靠李五的那一边,希望他能看到自己凄惨的样子后发发善心减减速,结果却是他特么的居然不回头,一次都没回。
这货肯定是故意的,肯定是为了显摆他那一袭漂亮的风氅故意这么干的,道理显而易见,速度慢了风氅就飘不起来,造型就不够英武好看了嘛,烧包货!
柳轻候在心里正疯狂吐槽的时候,在官道对面一行人中看到了两张熟面孔,他还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又再仔细的瞅了瞅,没错没错,那确实是熟面孔,几乎每次去蓝田县衙请见许县令时都会碰到的。
“许县令的贴身长随怎么在这儿?”,脑子里一寻思的同时,柳轻候已抬脚去跺前车厢的板璧,口中也高声喊着停车。
马车又冲出二百米后才停下来,柳轻候顾不得天旋地转的眩晕,下车向对面已到面前的马车高声道:“敢问可是许明府当面,学生柳轻候有礼了”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要赶往长安敷衍灭火的许县令,从车窗里看到外边正在行礼的柳轻候,许县令脸『色』一黑的同时啐了一口,“出门撞乌鸦,真他娘晦气,呸”
若依着他的本心是真不想跟柳轻候说话,甚至现在看他一眼都烦,但车夫却先一步把马车给呦停了,真是个蠢货。
许县令努力调整着表情掀开车窗帘幕,却见柳轻候并没有向着他,而是对着刚刚与自己马车错身而过的那匹健骑大声道:“蓝田许明府在此”
“就是要介绍人也该先问问某家的意思,这小贼秃好生无礼”,其实柳轻候留的是寸头一点都不秃,但对心里正极度不爽的许县令而言自然是看你秃,你就秃,不秃也秃。
许县令正欲借此失礼的由头叱责柳轻候一番时,健骑已经到了自己车窗前,随即两样纸状物事就硬邦邦的递了进来。
许县令见那骑士到了自己车前竟然还倨傲着不下马,本待连对柳轻候的那番怒气一起大发作出来,但眼睛一瞥过骑士透过车窗塞到面前的东西,全身上下就像从里到外浇了一桶冷水,本已勃勃然而起的怒气瞬间瓦解冰消。
两样纸状物事上面的那一件是份制作极其精良考究的拜帖,撒花泥金的帖子经阳光一照真是熠熠生辉,但在许县令眼中比那反『射』着阳光的泥金更亮的是“陇右李林甫谨拜”七个楷字。
陇右李林甫、国朝宗室出身的李林甫、当今首辅源相公外甥的李林甫,御史中丞李林甫,刚刚与崔隐甫、宇文融一本参倒张道济致其下狱罢相的李林甫!
许县令几乎是刚一看清拜帖上的名字就呲溜一下钻出了马车,其行动之矫健让旁边站着的柳轻候都自叹不如。
下车之后,许县令就恭恭敬敬将刚接到手的拜帖又递还给了李五,“中丞拜帖愧不敢领,请璧还!”
李五早料到有此一幕,伸手把拜帖收了回来。许县令也不等他说话,顶着太阳在官道上打开了第二份纸状物事,这是一封近似于便笺的短信,内容嘛因为看不到所以柳轻候不得而知。
许县令的目光从右到左,再从左到右的将短信看了两遍后才珍而重之的将信收于袖中,“中丞的意思下官已知,必不敢有负中丞巨眼识人之明”
听到这话柳轻候心中先是大定,继而大喜,事情成了!
许县令已经明确给了答复,李五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过人总算是从马上下来了,“如此多谢许明府了,中丞的意思是今日事今日毕,否则在下无法回去缴令”
许县令闻言一怔,继而连连点头道:“中丞理事雷厉风行,实是吾辈楷模。如此就请尊客随我一行,也好让某略尽地主之谊”
走到半道儿的许县令就这么又被截了回去,两车多马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赶赴蓝田。搭帮许县令的福——人家好歹也是个在任的正印县令——这次五菱神车终于开回了本该有的速度,大事底定又不再晕车,这剩下的旅程可就有滋有味的很了。
一路赶到蓝田县衙,李五坚拒了许县令酒宴洗尘的安排,只是催促办事。而后他更是亲眼盯着许县令把一整套乡贡生的手续办完,甚至包括蓝田县衙上呈礼部用于考前复核乡贡生身份的回执都没落下。
目睹柳轻候将该拿的手续文书都拿到手后,李五当即起身告辞,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柳轻候『摸』着袖子里的文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人生真特么美好,他走路的姿势也真特么帅爆了。
李五帅帅的走了,柳轻候却被留下了,拜见这么多回他也终于第一次混上许县令的饭了。
菜肴很丰盛,酒是大唐八大名酒之一的富平石冻春,一点儿水都没掺的那种,但比美酒佳肴更让人滋润的是许县令和煦如春风、亲厚如子侄的态度,总之就十个字:我美了美了美了,我醉了醉了醉了。
酒宴的时间不短,许县令说了很多很好听的话,比这更有价值的是他以过来人的身份介绍了许多备考心得及应考经验,实让准考生柳轻候获益匪浅。
最后,酒宴就宾主尽欢中结束,柳轻候坚拒了许县令留客的安排带着醺然酒意赶回了长安宣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