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烦的要死,众目睽睽之下还不好表现,人都把自己装扮成圣母了,你还能怼她?只要一怼,她脸上顺势就能整出个梨花带雨的造型,心里怕不要笑死。
这奥斯卡最佳配角奖绝『逼』不能要。柳轻候也自笑着,并尽量笑的温润如玉的走到花寻芳面前,抬手挑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千娇百媚的脸。
花寻芳稍稍低倾以倍显温婉的脸刚被柳轻候挑起,顿时就转换成了含羞带喜的表情,我靠,瞅瞅这神演技吧!
飚戏,必须得飚戏!柳轻候也笑的愈发温润,嘴里却是从齿缝间挤出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微声,“行,你狠,有本事你给大爷再来个精彩点儿的”。
原本是想发狠将军,但话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花寻芳的眼睛里骤然爆出的那一抹光亮简直灼人。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啊,花寻芳居然就那么粲然一笑挤进柳轻候怀里伸手拥住了他的脖子,而后点着胭脂的红唇准确印在了柳轻候嘴上。
伴随着她这个动作,周遭围观者中响起一片“咝”的整齐抽气声,太特么香艳,太特么勾人了。
“是花寻芳”
“无花僧!”
“夜梦遇仙那个”
“不是和尚,他叫柳轻候,京兆府蓝田县乡贡生”
“才子佳人,风流佳话啊”
……
我在大唐的初吻哪,没了!柳轻候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简直让他抓狂,这时四唇已经分开,“你真疯了是吧?”
以前再怎么市井传言也毕竟只是传言,只要是传言就总还有转圜余地,但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的一嘴却是把传言给坐的实实在在,这对花寻芳是不利的啊。
柳轻候之所以刚才敢那样说就是吃准了她不敢,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疯的连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了,她对自己都这么狠,分明是要把两人往死里绑然后再往死里炒的节奏了。
四唇分开处,后退两步的花寻芳面若桃花,“柳公子有命,奴奴不敢辞。再祝公子科场大捷,金榜题名”,说完福身一礼后转身而去,其所至之处候场的乡贡生们纷纷自发的让开道路,看向她的眼神则满是惊艳与欣赏。
一个不爱金钱爱才子,一个敢于在贡院前以惊世骇俗的一吻勇敢表白自己的花魁总是值得尊重的。
这才是真正的花中魁首,跟她比起来那些只知道委身豪富权贵的所谓花魁不过是皮囊俗物罢了,不值一哂,不值一哂哪!
狗日的柳轻候这个贼和尚好福气啊!哎,我什么就不早点来长安,以至于让他独占了这一枝春。
独占一枝春的柳轻候正在擦嘴,旁边常建踱步上来幽幽的说了一句,“还好九娘子没来”
柳轻候本就心里有火,更那堪常建再撩拨,正要怒目而视他时,就听贡院内一通鼓响,龙门缓缓开启,礼部官员、鸿胪寺官员以及一些皂服差役鱼贯而出。
礼部官员带着一部分差役整理乡贡生队伍,鸿胪寺官员带着另一部分差役整理宾贡生队伍,而后便开始入场。
所有考生中进士科是最先入场的,而在进士科之中又以京兆府为第一,所以柳轻候几乎是最早踏入龙门的一批。搜检当然必不可少,但跟明清时期几乎是斯文丧尽的搜检比起来,唐朝着实要宽松的多。
踏入龙门之后就见到了今科主考官贺知章。
跟以前都是由郎中主考务比起来,贺知章是以礼部侍郎本官知贡举,侍郎比尚书省各部四司郎中在品阶上要高出足足一品,单从此节就能看出科举地位的提升。
这是贺知章第一次知贡举,此刻他正带着大批考务官站在龙门里侧迎接考生进场。柳轻候刻意仔细打量了这位名动天下的吴中四士之首,脑海里则油然浮现出“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句子。
贺知章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中等的身量有些发福,面目疏朗看着就是个豁达人,一部漂亮的胡须中夹杂着些微银丝。总之,他的形象与后世学其诗时的想象挺符合,是个很容易得人眼缘的老头儿。
贺知章注意到了柳轻候的眼神,看过来还了他一个淡淡的浅笑,这让柳轻候因花寻芳而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此后就是找考区找考棚,闹而不『乱』的场景跟后世高考差不多。最终在考棚里坐下来后柳轻候试了试里面的各项物品,而后长出了一口气,还行,比后世史书中所说的明清时考棚好多了,也宽敞多了。
最终,柳轻候的唐朝公务员考试就在这间考棚里开始了。
第一天第一场进士科考的是《五经正义》,考试方法是墨经。毕竟考试时间是一天外加燃烛三条,所以题量大的吓死人,《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无一遗漏,截前截后截中间的都有,看的柳轻候头皮子直发麻。
此时尚属于科举制度定型不久的初期,考儒家经典还只是考背诵功夫而不需要辨经,这是蠢功夫,也是真功夫,会就是会,不会则想编也编不像。
柳轻候拿到题目后先在心里一一默作了一遍,结果让他非常放松,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即便是最佶屈聱牙的《尚书》和最不好背的《周易》也都平平顺顺过了。
一遍之后柳轻候起身在考棚里好生活动了一番腿脚,而后开始打草稿,这其中尤其要注意的是许多奇古字繁复的笔画以及避讳字的缺笔,那真是错一点都不成,这也是为什么要打草稿的原因。
上古典籍坑爹,繁体字坑爹,神经病一般的避讳制度更是坑爹。
一口气将草稿打完后时辰早已过午,饥肠辘辘的柳轻候顾不得检查先忙着发火生炉子,结果这玩意儿他真是玩不转,火镰太难打,考棚里配的炉子又太小,忙忙糟糟好长时间也搞不定,还把心情搞的是心烦意『乱』。
又一次尝试失败后柳轻候果断放弃,边啃着冷硬的胡饼边平复心绪,而后是检查答案草稿,再一字一字认认真真的誊正。
柳轻候写完考卷上最后一个字,放下笔长吐出一口气时竟感觉有些缺氧般的头昏眼花,这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间太久,精神一直紧绷的缘故。与此同时嗓子里干涩的简直要冒火。
生不起炉子就喝不上热水,生水又断然不敢喝,整整憋了一天嗓子不冒烟才是怪了。
也是在放下笔之后才发现天『色』早已黯淡,柳轻候强忍着嗓子的干渴点燃一条又小又短的蜡烛开始检查,等他检查完毕,蜡烛也堪堪将要烧尽。
检查完之后那就是一秒钟也不能再忍了,交卷子出贡院后一路飞奔到距离最近的茶肆,灌的肚子里牛马般咣咣作响后才又回到贡院门前,等不多久常建也交卷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笑提着考篮坐上等候的马车回家。
九娘早已等在宣扬坊赁来的宅子外,身边依旧是早晨那个大号的食盒。柳轻候进门之后直奔厕所嘘嘘了好久才觉肚子轻松些,不过这稍一轻松饥火顿时就冒起来。
啥也不说了,吃吧。今天这一天里就晚上这顿饭还有点儿样子,吃完就犯困却还不敢睡,强打起精神学习生炉子。
考试还有两天,这个必须学,要不然撑不住的。
“有九娘子在就无需我越俎代庖了,今天着实是乏,我洗洗后就先睡了”常建个没义气的打着呵欠走了,柳轻候只能求教于九娘子。
九娘子的脸『色』很不好看,至于原因不用问也知道,必定是贡院前的事儿传回来了呗。
不过柳轻候此刻实在是没精神来哄她,好在九娘子总算还懂事,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没有闹着纠缠,两人一个教一个试,反反复复整了个把时辰总算是能顺顺利利搞定了。
而后勉强送走九娘子闩上院门,柳轻候连洗都没洗,一头扎在榻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