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周倩欣又接着说:“袁队你想,就连我和老成,你没提醒的情况下,都没想到‘如果廖文觉打算潜逃,那清理现场对他而言毫无意义’这件事儿,那廖文华当时也没想到,不奇怪吧?”
“甚至,他反过来认为处理现场是必须干的活,我觉得都不奇怪。”
袁友冲愣了愣。
她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袁友冲自然读的懂。
明白过来后,他忍不住暗暗苦笑:以己度人,将作案人想的太过理智、太过聪明,这种错误是第几次犯了?
印象中,周倩欣至少两次给他点明过这个问题了吧?
何况,凶手的思维逻辑与行为模式,很多时候都是超乎常理难以捉『摸』的,并非简单一个有没有意义就能推断,甚至,不少凶手犯罪动机都很匪夷所思。
嗯,甚至“无动机杀人案”,袁友冲都碰到过,且凶手不是过失杀人,是蓄意杀害。
有些人犯罪,连理由都不需要。
那桩案子,一度让他非常头疼。
在这种情况下,对凶手而言是否有意义、值不值得,便不足以再作为推演的判断依据了。
想通这点,袁友冲大大方方承认了错误,承认自己刚刚的推理有点太过主观,太想当然了些。
当然,承认错误,不意味着他就能改正,毕竟这个错误,上次周倩欣指出的时候他已经承认过一次了……
周倩欣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客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有一痕检员急忙忙的跑过来,对袁友冲说:“袁队!冰箱……我们在冰箱里找到了一颗脑袋,初步辨认,是廖文觉的!”
“什么?”三rén dà吃一惊。
紧接着,袁友冲再度苦笑。
看样子,刚刚那个非常想当然的猜测,至少结论他猜中了——廖文觉的确没逃,也逃不了……
想了想,他又咬咬牙,说:“老成,厨房这里先交给你,小周,跟我去客厅!”
“好。”
……
客厅,冰箱已经被打开,一名痕检员正自直愣愣的盯着里头看。
见袁友冲过来,他咽了口唾沫,说:“袁队,那个……冰箱里,除了廖文觉的脑袋之外,还有大量的尸块。不过,就脑袋被放到了保鲜层,其他尸块都在急冻层……”
袁友冲赶忙往走到冰箱正前方。
一眼,便看到廖文觉那颗脑袋,被孤零零的摆在冰箱里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血平铺在玻璃隔层上,已然凝固,显然是从脖颈断端处渗出来的。
目光下移,冰箱下部冷冻层的抽屉被拉出来了一个,里头堆满了凝结成冰黏连成一坨的骨肉。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是尸块,是因为其最面上放着几根干瘪的断指。
盯着看了有半分钟,他忽然退后两步,主动将位置让给了周倩欣,并对她说:“小周,把尸块都取出来,大致检查一下吧。”
“好。”周倩欣颔首,立刻投入工作当中。
仔细拍了几张照片后,她又蹲下身仔细查了查地板砖,确定了一块区域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线索后,她便从勘察箱中取出一块塑料薄膜,在袁友冲帮助下扑开,打算将尸块转移到这上面。
但,等她触碰到廖文觉脑袋时,才发现这颗头颅由于低温与血『液』的共同作用而与玻璃挡板黏连到了一块。
下边冷冻抽屉里的尸块同理,一时半会根本取不下来。
想了想,她暂时不管冷冻层内尸块的情况,直接连挡板和脑袋一块取了出来,放在薄膜上。
……
看着她已然投入工作当中,袁友冲忽然感到有些怅然。
他发现了件事儿——似乎,从接手这桩案子到现在,他的表现一直是乏善可陈的,一身能力似乎压根没得到很好的发挥。
第一天,还能认为连续熬了太长时间,而导致精神过于疲惫,状态严重不佳,昨天也能推脱为掌握线索太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今天,现在,在这个疑似杀人现场的出租套房内,他毫无建树的表现再没理由能解释。
虽然,从xing jing就位,正式展开调查至今不过几分钟而已,但他唯一做出的猜测,“论据”都站不住脚——即使结果让蒙对了。
这会儿,更像个局外人一般,工作都安排给了其他人,自个儿就在这儿干站着,似乎什么忙都帮不上。
“以前貌似不是这样的……”他在心中嘀咕。
是的,之前几个案子,他扫一眼现场,心里差不多就有点数了,即使不直接加入到痕检这一类的工作当中,他也能把握个全局,梳理好大致思路,然后再根据现场的勘察报告进行调整。
可现在,他脑子不说是一团『乱』麻,但思路也并不太清晰。表现出的能力虽然仍旧远在xing jing的平均线以上,却不似先前那养耀眼。
这个发现,让他有点方。
“难道是因为老于不在?”他皱眉想道:
“是了,老于这家伙,虽然在整个案件侦办的过程当中看似并不突出,但作用不可取代,xing jing队在他手上,才能以最高效率运转,因为他最清楚什么人应该放在什么位置上,资源分配的最为合理。”
“警队在他手中,各侦查组,包括老成的痕检科和小周的法医科在内,工作效率比在我手中要高得多,换句话说,同等时间,在他的安排下,警队往往能收集到更多、更系统的线索……”
“就包括侦查方向,在我指出方向,并提出侦查计划的时候,也是由他安排具体的执行人员的。而且,不仅局限于咱们支队和支队直属单位,就连各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同事,在他安排下效率也同样高。”
“看样子,我果然没有识人用人的天赋么?看样子,我所擅长的,仅仅只有‘推理’这一方面而已。呵,好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虽然早知道他指挥领导能力比我强,但要不是这桩案子,还真没发现我竟然差了这么多……尼玛,这算什么,他是刘备我是诸葛亮么?emm,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会不会太凑表脸了。”
将问题想通,他眉头略微舒缓,甚至有心情自我调侃起来。
这时,又一名痕检员从卫生间中跑出来,说:“袁队,厕所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