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永乾殿已经是亥时三刻。风雪漫天,高安世为他撑着伞,而他迈进寝殿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叶承徽如何了?”
贾康回道:“叶娘子服了药,半个时辰前刚睡下。”
皇帝解下斗篷,沉吟片刻,“朕去看看。”
叶薇和下午见到时没什么变化,依然是紧闭双眸、安静沉睡。他凝神打量了会儿,觉得她颊边好像多了丝血色,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妙蕊在一个时辰前便被传过来伺候,此刻笑着凑上前,“陛下,可要叫娘子起来?”
她的想法很正常。这宫里还没有妃嫔在床上睡着、陛下在旁边看着的先例,哪怕叶薇再不舒服,也得起来陪着说话。
谁知皇帝一听她开口就蹙了蹙眉头。
“小声点。”他道,“你们都出去。这里有朕看着,不用你们伺候。”
妙蕊一愣,下意识去看高安世,奈何对方眼观鼻鼻观心,她得不到半点暗示。
“诺……”迟迟疑疑地应了声,她慢慢往后退去,高安世紧跟着也带人出来。
“高大人,这、这是什么情况?”妙蕊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世道的变化了。本来小姐生病了没有送回披香殿,而是被带到永乾殿将养就够古怪了,陛下现在还……
高安世抬眼望天,“你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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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榻边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衾被下的姑娘。她睡着的样子真是安静,尤其是现在还在病中,有种惹人怜惜的脆弱。可他知道,只要那双眼睛睁开,立刻会将这静美的错觉打破。
她本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想到下午的事情,心情还有些复杂。发怒的当下没思考太多,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太过奇怪。他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就算在梦中唤了谁的名字,这又是什么大事么?
还有她醒来的时候,不过一个眼神而已,何必在意。
手慢慢落到她颊边,他抿了抿唇。
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倒是自己之后的冷淡,搞不好已经让她多想。
确实来得莫名其妙。
手忽然被攥住,他讶然看去,本该熟睡的女子居然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平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太通透,他一瞬间竟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你……没睡着?”
叶薇攥着他手,慢慢坐起来,“陛下一定没有偷看过人睡觉,所以看不出来什么时候是真睡、什么时候是装睡。”
皇帝无语。
他确实没怎么看过别人睡觉,可她刚刚呼吸均匀、眼皮颤都没颤一下,分明是熟睡的状态,怎么竟是装的?
忽然想起她被软禁那次,来杀她的宦官也是这么被她骗住,信心满满地闯进来,然后便被埋伏在暗处的人抓了个正着……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朕倒忘了你还有这个本事了。大意,着实大意。”反手攥住她纤指,“不过你做什么装睡?”
“臣妾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您来了。有心起来,可那药劲头太大,上下眼皮跟粘起来似的,要睁开着实不易。臣妾想着妙蕊一定会叫我,所以就安心等着,谁知您却把他们都打发走了。我没办法,只好自己挣扎着醒过来……”
他敲了下她额头,“话里话外全是埋怨,看来朕是不该来看你。”
她勉强笑笑,垂下了眼眸。
他微愣,“怎么了?”
“没什么。”她道,“臣妾就是觉得陛下白日教训得对。臣妾不该仗着年轻就不顾忌身子,那样也不会在您面前晕倒,给您添这么多麻烦。”
他的猜测果然应验,她因为他的冷言冷语而心情低落,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头回为这种小事给妃嫔解释,“下午的时候,朕不是教训你。朕只是……只是……”
“臣妾知道。”她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他诧异挑眉。
她垂着头,“恩。您是因为听到臣妾的梦话,所以不高兴了。”
她还真的知道……
皇帝尴尬之余,还有点不快涌上。她会知道他对那句梦话的误会只能是底下人传了话,永乾殿的规矩几时变得这么差了,倒是要好好整治一番!
“其实臣妾也是猜的。下午臣妾醒来前,正好梦到从前和沈容华的事情,恍惚间好像叫了她的名字……”她咬唇,“沈容华犯了事,陛下不喜欢听的她的名字对不对?臣妾叫了让你不高兴,所以您生臣妾的气了。”
他这才明白自己彻底想岔了,“呃,你知道的是这个啊……”
“难道不是吗?”叶薇蹙眉,瞥见他唇角竟有笑意浮动忍不住道,“您……您笑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太莫名其妙,那股想笑的冲动忍都忍不住,直到叶薇忽然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咳咳,那个,你怎么了?”他拍拍她肩膀,“生气了?真生气了?”
叶薇的声音传来,带着少见的苦涩,“臣妾的忐忑和不安,陛下全当成了笑话吗?既然如此,您又管我生气不生气。”
皇帝听得一愣。
他向来是不喜欢女人跟他耍性子的,从前叶薇偶有大胆之处,分寸却把握得很好,从没这样赌气过。
他觉得他应该不高兴,可不知为何,听到她轻微发颤的声音时,心却仿佛被狠狠攥了一把。
怒火还没燃起就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怜惜,还有……若有若无的愧疚。
“朕没有生气。”他道,“沈容华是沈容华,你是你,朕不会因为沈容华而迁怒你,所以你用不着不安。”
这句话让她有点惊讶。傍晚听了贾康的话,她仔细回忆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那会儿应该是唤了蕴初的名字。皇帝如果因为这个生气,那只能是不喜蕴初而迁怒于她了。
虽然这结论让她很想冷笑,但最终还是忍下一口气,准备根据他后面的态度思考对策。谁知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她榻边,还坐在那儿看她睡觉,她由此断定他就算生气也过去了,这才敢有后面的反应。
不过,如果他不是因为蕴初而不悦,那是又是为什么呢?
沉默半晌,她轻声问道:“那,您还在怪沈容华吗?”
“她啊,还好。”本来也没多怪罪。
皇帝眯眼看她,忽然冒出个念头,“你是不是因为朕处置了沈容华,所以不太高兴?”
废话,她不是不太高兴,是很不高兴好么!现在给我把钥匙立刻就能把你锁进去然后把蕴初替换出来好么!
“没有。臣妾没有不高兴。”她道,“虽然臣妾相信她是无辜的,可她到底和那件事到底扯上了关系,洗脱嫌疑前去无极阁抄经算个不错的安排。这样,也能让宣妃娘娘安心……”
“当真?”
“恩,臣妾只是有点难过。这宫里和我交好的也就沈容华一个,她被禁足,臣妾就少个作伴的朋友,日子又会无趣许多。”
“无趣许多……”他默念,“你在这宫里过得很无趣?”
话题越来越危险,叶薇沉默半晌,还是道:“无趣也没多无趣,不如家中快活自在却是真的。”
他一时无言。
今天的她乍看有点反常,但仔细想想又是她一贯的脾气。哪怕低落不安,也敢和他赌气,也敢和他直白地讲话。
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把她当怨妇看了。
强硬地握住女子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今天的事就是个误会,你别东想西想。朕看你病着,情绪大概也不好,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计较。好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就会好多了。”
叶薇顺从地躺下去,“那,臣妾在这里睡了,陛下睡哪儿?”她病着,他总不可能和她睡一起吧。
他站起来,朝她笑笑,“朕还有奏疏要看,先去书房,之后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不会再来吵到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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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承徽上元当夜在永乾殿养病,害得陛下只能去西殿的榻上休息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大家都咋舌不已。本来沈容华失势,众人原本以为当夜极力为她辩解的叶承徽会受到牵连,可看如今的状况,陛下不仅没有半分怪罪,对她反而比之前更好了!
叶薇在第二日午膳后才回到披香殿,刚休息一会儿,韵贵姬便过来慰问,“昨天下午还打算来寻你同去花灯会,谁知你竟不在。后来才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可好点了?”
为了让妃嫔们也能体会到上元节的乐趣,宫中每年都会设个小型的灯会,各地进贡精巧的花灯,供娘娘、娘子们赏玩。叶薇本以为昨天雪下那么大这活动会取消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宫嫔赏灯的执念不比外面的百姓浅啊!
她微微一笑:“多谢娘娘挂念,臣妾服了药就好多了,不打紧。”
韵贵姬点头,“没事就好。不过昨晚的灯会你不在倒是可惜了,有个六角灯做得特别漂亮,比之前几年的都要好。”
“那是臣妾没缘分了。”叶薇一边说着一边想象了下当时的情况,不知道那些人听说她来不了灯会、而是在永乾殿养病时,会是什么表情。
尤其是宣妃的反应,她实在很想看看啊。
韵贵姬离去后,叶薇苦笑着对妙蕊道:“我怎么觉得我现在结下的仇家越来越多了?”
妙蕊眨眨眼睛,“小姐说的,是谁?”
叶薇没答话。
以前她恨着的只有宋楚怡一个,可是如今,宣妃害得蕴初差点性命不保,还不知要在无极阁关到猴年马月,她便不能再用平和的心态对待她。
她早就说过了,自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凡得罪过她的人,都不要想轻松逃过。
脑海中闪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慢慢道:“有些事情太过巧合,现在回头去看,难道不会觉得有许多问题么?”
宣妃的突然失子,莫名其妙出现的符咒,还有死咬着蕴初不放的穆道长。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内里必定有什么玄机。
她得查清楚。唯有如此,才能把蕴初从无极阁里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风声鹤唳,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为了保险起见阿笙把之前的三篇文都暂时锁定了,准备看看风头再解锁【黑社会……】,《夺宠》前面也删了两个情节,如果给大家造成不便请理解!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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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胖次土豪的两颗手榴弹和四颗地雷,您出手真阔绰,鞠躬感谢!谢谢谢夫人睡不着和澜澜、玩玩的地雷,爱你们!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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