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是头一次蹲这样的厕所,一个粪坑,上面搭了几根粗的木棒,棒子与棒子之间留着缝隙,人就蹲在那棒子上面,其实跟一般的蹲便差不多,就是看着很没安全感,毕竟是木棒子木板子,就是怕踩断了掉下去。
坑的旁边就是猪圈,里面脏兮兮的,就是没看到猪。
这个厕所空间挺大的,不过臭气熏天,两面透风,屁股凉飕飕的。
蹲在这棒子上,总给我一种稍不注意就会掉进粪坑的感觉,蹲个坑也不安心。
噫,我捂着我的肚子,这肚子好痛,可是拉不出来……
我皱了皱眉,拉不出来耗着干什么,于是提起裤子站起来。
卧槽,刚一站起来,这肚子又疼,疼的我冷汗直冒,又蹲了下去。
那种分明拉不出来,但感觉又是要拉肚子,简直奇了怪了,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反反复复多次,发现一站起来就肚子痛,弯着腰蹲着肚子又不痛。
怕是今天中午吃坏了肚子哦,我听着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有些难受。
你特么倒是要拉就拉啊!
突然,听见了哒哒哒的声音,好像鞋子在轻轻的踢门,难道有人过来?
“等一下!马上!”我一面应着,一面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门,并没有动静。
我想这里这么偏僻,应该不会有人来急着上厕所,还以为我可以蹲久一点。
本来我是为了不跟广大村民争厕所,才特意去了老屋子那边,破破烂烂的,好歹有空着的厕所,我这才进来的。
哒哒哒的声音消失了,我松了口气,肚子还在痛,再蹲一会儿吧,看来敲门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我看着地面,光线有些暗,这边的灯还是那种老灯泡,黄色的那种,不怎么亮,连我们家都已经好久没用过这样的灯泡了。
风稍微吹一下,那个灯绳还会随着动,地上的影子晃过来晃过去。
这厕所四面漏风,吹的我屁股拔凉拔凉的。
我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肚子没什么感觉了,就想擦屁股起来,偏头就看到蜘蛛网在地上的投影,黑色的网网,被风吹的左右摇晃。
等等,这宽阔的带子,不可能是蜘蛛网啊。
我仰着头,朝头顶看了过去。
操!
这哪是什么蜘蛛网,是一根打结的麻绳!房梁上还系着黑布。
感情这就是村民说的那个吊死人的地方!
空荡荡的猪圈,空荡荡的厕所,悬挂的麻绳,可不就是跟村民描述的一样。
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顾不得肚子痛了,拉着裤子就想起来。
此时我听到了风声,更像是哭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忽而在我身后,忽而又在我头上。
然后突然安静!
我没敢抬头,也就在此时,地上的影子,原本的麻绳上出现人形,就在灯光下随风摆动!
看那影子,脚,鞋子。
哒哒哒的声音再次传来,搞了半天是这个吊死鬼在作怪!
“我靠!”我大骂出声,猛地站起,地面上的影子恢复正常。
“呜呜呜呜呜呜……”
只是那个哭声一直萦绕在我耳边。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我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听着这个哭声,我莫名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我的人生可真灰暗啊,不见天日,我该怎么办啊,唉,要工作没工作,要女朋友没女朋友,现在还当了司机,还是给丧葬团队开车,怎么活哦……
直到厕所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双眼有些模糊,抬手擦了擦,终于看清了来人。
这不正是三哥口中那个吴老板嘛。
这吴老板也是厉害,左手右手动作不停,不知道掐了什么东西,然后大喝一声,“退!”
呜呜呜的哭声戛然而止。
“看来你对我们极北很不满嘛。”吴老板看上去跟我年纪相仿,说起话来却像个老头子一般老成,“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丢人。”
“哭,你说谁呢!”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不对劲,我靠,这哭腔竟然从我口中发出来!
我抬起手摸了摸脸,鼻涕眼泪糊了一手。
“还有,你光着屁股给谁看,伤风败俗。”吴老板瞥了我一眼,具体来说是扫了我下半身一眼。
我下意识看了下去。
赶紧慌忙提住了裤子,这东西可不能轻易示人。
我觉得脸很烫,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没提裤子!刚才怕是失了智!
“别到处乱跑,待会儿又着了道,外面的人都得来看笑话。”吴老板冷冰冰的丢出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厕所门砰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我呸了一声,把裤子穿好,蹭蹭蹭的去拿冷水洗了把脸。
这吴老板可真够毒舌的,不过,或许真如他所说,我是着了道。
闯鬼?
这么多年没闯过鬼怎么这几天格外容易闯鬼。
去你奶奶个腿儿,劳资就不信这个邪!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怂啊,毕竟鬼神这事,真真假假,就算我不信,我也不希望那些东西缠上我不是?
于是,我跑去跟了大部队。
“白生,听说你着了道?”三哥算是跟我比较熟的,第一个跟我搭话。
“什么都没有。”我冷着个脸。
“别狡辩了年轻人,刚才你走的时候,吴老板就察觉不对劲,把这边事情交给我们之后就找你去了,听你们那动静,你小子怕着了道哦。”三哥笑嘻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丧鬼缠身了吧。”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精瘦老者站到了我身旁。
他扫了我几眼。
“二哥。”三哥客气的问候了一声,“怕是了,这棺材里的主还不就是惹了丧鬼。”
“年轻人可真够好运的,这么多人偏偏选了你。”二哥打开保温杯,里面应该是茶,倒出来的水带着褐色。
“老板不在,应该是请丧鬼去了,休息时间快到了,大家抓紧时间,继续工作。”三哥站了起来,吩咐着一帮弟兄。
“白生你就在这里坐着,哪都不要去。”三哥随时不忘提醒我一句。
丧鬼,就是那哭声的主人?
照三哥他们所说,这次死了的这人就是丧鬼搞死了的咯。
于是,他们到这里来做法事,其实是为了那个丧鬼。
那还在这里敲锣打鼓干什么,还要在这里待上一天一夜。
正思考间,吴老板回来了,手里拿着个铃铛,跟那天在刘叔身上挂着的一样。
分明会响,只是平时他们怎么摆弄都不响。
“丧鬼已请,今晚开道的时候记着朝西开,丧鬼不缠道。”吴老板吩咐完,又坐回了椅子上。
画着符,写着字。
我的个乖乖,这字写的比我好千百倍,最要紧的是这字还有不少繁体字,我,并不认识!
“怎么,感兴趣?”吴老板停手,看着我。
“不,你慢慢写。”我对吴老板没什么好感,虽然他似乎救了我,这点还有点感激。
他没有再说话,继续写他的字。
过了好一会儿,吴老板又开口了,“白生,”
我抬头,他依旧低着头写他的字。
在我很想翻个白眼的时候,他缓缓开口,“我就觉得这名字熟悉,一时还没想起,似乎,我们初中同过班。”
“啊?”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此时,吴老板的字也写完了,署了名。
吴筌。
竟然是他!
初中时候我们班上就有很多年龄比较大的学生,吴筌就是其中之一,矮胖矮胖的,经常被班上的同学欺负。
据说,他爸是道士,因此他遭到了不少嘲笑,后来初中没毕业就退学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的变化这么大!这哪还有当年又胖又猥琐的样子!
“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我讶然。
吴筌看着我,冷淡道,“你还是跟初中那会儿一样爱闯祸。”
好吧,我确实小学的时候打架啊恶作剧这些都干,为此找了好几次家长,从初中那会儿开始就没打过架了。
记得初中那会儿第一次出手,还不是为了帮这吴筌,我说这人是不是缺心眼。
再说,后来我不也成了良民嘛,彻头彻尾的良民!
“丧鬼这事,谢谢你了。”既然是老同学,还是自己老板,我也不介意他嘲笑我,反而还有些佩服他。
“举手之劳而已。”吴筌放笔,把写好的东西搁在桌上。
“怎样,你可以留下,我们这的待遇还不错。”吴筌背对着黑漆漆的棺材,朝我伸出了手,香烛的烟围绕着他,看起来不像尘世中人。
“我再试试。”我看着他几秒,也伸出了手。
“成交……”吴筌一掌拍在我手上,啪的一声,又一语把我惊醒,“小六,合作愉快。”
嗯?所以我这是又中了圈套!这吴筌竟然占我便宜!
于是,从那天起我成了老六。
丧鬼一没,这场丧事很快就结束了,极北一行人由我载了回去,包括那可恶的老板吴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