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道场,是目前我们道院接的最大的一宗单子,难度也挺大,所以今晚上老板也会亲自出面。”四哥调整了下他的鼓。
我在上面坐着无聊,决定下来打打下手,但是除了搬几架花圈以外,其他什么事都没做成,我索性坐在地上跟四哥唠会儿嗑。
“四哥啊,我这确实是头一遭看你们穿的这么正式,虽然看起来很奇怪。”我从一旁扯了一朵白菊花。
这灵堂的排场确实大,这个台子布置的就跟个舞台一样,白蜡烛白花圈白底黑字的横幅什么的,几乎都是白的。
然后吴筌他们就会在这个台子上作法。
我此刻就坐在这台子边上,抬眼望着面前的那些观众席。
颇有一种看墓园的感觉,每一个椅子就像一个灵位。
也仿佛印证了我的猜测,几位工作人员拿着白花和黑纱走到了会议室的那一排排椅子旁,将手里的东西挂在椅子上,和尚也在那里帮忙。
两百多条人命,就交待在了这里,这得怎么补偿呢?
我站了起来,对布置的这一切感到不解。
“四哥,做法事简简单单不就行了,整的这么复杂,不就是花里胡哨劳民伤财嘛。”这话我也只敢对四哥说。
“嘘,”四哥左右看了看,“老六,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也不怕得罪祖师爷。”
“哦……”听了四哥的回答,我倒是有些失望,还真是为了排面。
“不过,也不仅仅是祖师爷讲究,你想想,两百多号灵魂还徘徊在这儿,不整这么多排场,我们人手也不够啊,至于路上那些菊花什么的……”四哥凑近我,“都是那位董事长订的,顶级套餐。”
“反正我们也不嫌多是吧。”
我看了一眼四哥,点了点头,“趁机多捞一把。”
“阿弥陀佛。”和尚的声音突然出现。
“咳咳,两位施主在讨论些什么呢,贫僧觉得,你们这样说会得罪佛祖的,不可说不可说。”
看着和尚那虔诚的样子,四哥闭嘴不言了,我白了和尚一眼。
“装什么好人,你敢说你腰包里的钱都是应得的,每次都说那几句话忽悠人,别人家算命就十块钱,你把我所有的钱都……”
我话还没说完,和尚就提高了分贝,“我无空和尚不屑与你争辩!”
切。
“你不是在那上面嘛,怎么突然下来了。”我转移话题。
“说来惭愧,我去给他们算命,一个个黑着脸盯着我,怪不好意思的。”无空和尚看着观众席那边的众人。
“我觉得是你那烂嘴巴说错了话,怕被别人打吧。”我走下了台。
吴筌已经从后台走出来了。
他穿的一身紫色,头发高高束起,戴了个黑帽子,啧……
我无力吐槽,要我穿成这样肯定笑炸了,偏偏吴筌还是那冷冰冰的样子,比不得比不得。
既然他都登场了,道场也要开始了吧。
跟着那群工作人员一起,我退到了一旁,现在走就太遗憾了,我也想看吴筌他们表演。
和尚就站在我旁边的旁边,目光灼灼的看着吴筌,简直辣眼睛。
“乐,起!”哈,还有话筒和音响。
整个会议室都回荡着哀乐的声音,音效还挺好。
跟音乐会一样。
可能我关注点错了,不过,现场的氛围真的不错,众人的情绪很快就被带动了起来。
我缩在众人之间,看着台上的吴筌在那里上窜下跳,跟跳舞一样。
看戏,吃瓜式看戏。
鼓声渐渐小了,唢呐吹起来。
五哥又唱起了那诡异的丧歌。
我听着,看着,果然唢呐才是催人泪下的最佳工具。
在现场很多人都哭了。
叮!
一声响亮的铃铛声突然出现,我猛地抬头,吴筌手里拿着一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杆子,一米多长,发着铃铛的声音。
叮……叮……叮……
吴筌还在上面踩着奇怪的步伐,从这个地方踱步到另一个地方,每到一个灵位前他就会拿那个杆子敲几下,铃铛的膨胀也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怎么这个场景看起来如此熟悉……
我觉得头有些晕。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了重影。
吴筌还是穿着那道袍,可是手里的似乎是剑,一把长剑。
“你是谁……”
哪来的声音,我开始四处张望,这一举动惹的周围的人都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头有点胀。
“你是谁……”
我以为这声音是幻听,但在我再次低头的瞬间,那声音又出现了。
“你到底是谁!”
我特么还能是谁!
头痛,我的心里无比的烦躁。
此时,吴筌的铃铛声又传了过来。
“西方将军,开道!”
叮!
“啊。”我只觉得仿佛脑袋遭了一记重击,按着头我就摔了下去。
周围吵杂的声音再次将我淹没。
他们的声音都仿佛空灵了起来,变的旷远,我仿佛置身空谷之中,声音变得敏感而又迟缓。
“喂,让一让,”这是和尚在说话。
“你听得到吗,醒醒,喂。”我难道闭着眼睛?我分明……
不,我有意识,什么都能感受到,听得到,但我偏偏看不到,也不能动。
“突然倒地,这人闹哪样。”
“这不就是那个得罪了许少的人,也是有胆量,在董事长看重的场合出这幺蛾子。”
“不管他是真昏了还是假昏了,我想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
虽然在窃窃私语,可是我都听见了。
和尚还在不停的叫我。
我心中生起一丝焦急和无奈。
“喂,你可算醒了,突然倒地,可把我吓坏了。”和尚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喂,你干什么,别过去,喂!”和尚有些急,但又压抑着他的声音。
安静了一会儿。
唢呐这些的声音都不见了,只听见哀乐在播放。
五哥念咒的声音被什么人打断了。
“你是……”吴筌的声音依旧那么冷。
“没想到会引来你这样的大人物。”吴筌竟然在笑。
“你也同样无权干涉。”我这还是头一次听吴筌这么严肃的说话。
“慢走不送。”很快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口气。
话说,这人怎么一直在自言自语……
咔擦一声,什么东西碎裂了,铃铛声又传入我耳朵里。
脑袋传来剧痛。
“啊!”我大叫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人应该是吴筌,他穿着他的黑布鞋,一块梯形形状的铁疙瘩立在我眼前,旁边挂着几个生锈的铃铛。
铁疙瘩的下面,是一块碎掉的陶器碎片。
眩晕的感觉不断袭来,我觉得浑身难受。
就在这无比纠结的感觉下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