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泽司心急如焚,又接到了家里面的电话。
是他哥哥打过来的,问他情况如何,叮嘱他一些事情,然后才挂了。
花妈妈在德阳,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在川北医学院读书的花泽烈有一点感觉,不确定,又刷了微博确认了一下才打电话过来。
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告诉花妈妈。
花妈妈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只要人没事就好。
花梨绘首先去给家里面打了电话,飞速询问他们是否有震感,情况怎么样。
发现没什么大事她才快速报完平安,发现了好多未接电话,但是都是同一个人,然后给花泽司打电话。
可花梨绘满脑子都是她妈给她说的话,脑子有些混乱。
“花家又死人了。”
“你三公的大儿子,38岁。”
“按理你该叫他哥哥。”
“花梨绘,你别熬夜了。”
“我们一家人,四个人三个都姓花。”
早死的魔咒……
不妙的预感……
花梨绘强压下所有犹如杂草丛生的胡思乱想。
这这有可能是碰巧,花梨绘强制性安慰自己。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把恐慌和悲哀传给花泽司。
花泽司是在地震发生后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人。
花泽司对她很重要。
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的。
不是她的妈妈。
不是她的爸爸。
也不是她的哥哥。
不是她的其他朋友。
不是她的追求者。
而是她的青梅竹马——花泽司。
曾经在高中时给她带来的无数麻烦和宽慰的——花泽司。
敢于接近冷漠的外表、不善言辞的她的人——花泽司。
顶岗实习的时候,条件那么艰苦。
她的父母哥哥,说了一些话,让她咬牙很快就会适应,坚持一下就过去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动作。
只有花泽司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消息,跑过来找她。
山高水远,奇怪的司机,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不适应的气候,被单位各种使唤,下班了还有做不完的事……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教你,你该怎么做,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你,等你出了笑话又在背后笑你。
但人间自有温情在。
花泽司就是她的温情,能够不顾她的冷漠和不解风情伸出双手来拥抱她。
他就像冬天里的一团炭火,跑过来温暖了她的心。
她想要伸手握住这炭火,可她又怕自己太冷让炭火熄灭。
花梨绘觉得她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奇怪的人,与她的家庭格格不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这种人应该是单身一辈子的那种人。
别人大多贪图她的美貌,贪图一时的新鲜,觉得征服了她这样开始谁都追不到的冷美人,一定会很有成就感。
唯有花泽司是解救她。
花梨绘她希望他放弃,她又怕他放弃。
她不希望有一个人来打破她的平静,可她自己不想一直都那么孤独。
她想和花泽司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但是有人不愿意。
可是花梨绘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提示花泽司他正在通话中。
花梨绘握了握手机,决定等对方打过来。
因为双方同时打电话的时候,就会提示彼此正在通话中,这个时候当然是打不通的。
所以,花梨绘只有等。
等过了半分钟。
花梨绘才拨了电话过去。
花泽司很急切:“小梨子,你在哪?你在哪里?”
“你下来没有?”
花梨绘一打通电话,就站起来到处看。
虽然她知道从这么多人当中又是晚上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但她怕花泽司害怕。
其实,她也害怕。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至少要有一个人勇敢冷静,即使是假装。
花梨绘自己情绪都还没有平静就开始着手马上安抚急得快要爆炸花泽司,悄悄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我现在在篮球场。你现在在哪里?”
花梨绘明显听到花泽司松了一口气,然后花泽司着急着说,“我也下楼了,我在12舍门口。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花梨绘放慢语速:“找不到很正常,这里有这么多人。你在十二舍哪边?”
两个人通着电话,花梨绘发出一套手语动作,静静她们立刻秒懂。
是花泽司来电了。
花梨绘要去看花泽司。
花梨绘引导着花泽司和她靠近,引导着花泽司在某些方面的成长,比如强大的自制力,遇事情不慌忙。
花梨绘不会喜欢一个孩子,就算那个孩子非常可爱,非常依赖她,爱她爱的要死,很多方面还比较优秀。
等一个人长大,是漫长而又孤独的,太难受。
有人说长寿是有基因遗传。
那花梨绘家族可能没能拥有这个基因。
她们家族许多人五六十岁就已经死了。花梨绘的幺公,五六十岁中午洗头,去医院抢救,几天就死透了。
不算夭折,最年轻就死了的是一个男人,他只有三十八岁。他一死,就留下了妻子、一个几岁的儿子还有年迈的父母。死在他前面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年级最大的也只有八十多,还是稀稀拉拉几个。
他们家族的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疾病早死。
三十多岁到了,恐怕就有一半的人高血压。家族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这个病。
花梨绘有时在想,如果他们家族都不长寿,她也可能死得很早,三十多,六十多?
花梨绘不想相信这一切,可持续的死亡让她产生了巨大的不安,加深了她的猜测。
如果,她一死了,那花泽司留在这个世界上多孤单,也许他会另娶,毕竟他也有再次选择幸福的权利,可她死的时候,花泽司他可能也会很痛苦的。
花梨绘会愧疚,觉得自己太自私,因为她自私不放花泽司走,所以花泽司才会痛苦。
花梨绘会遗憾,遗憾她比别人的恋人给恋人的少,少了太多年。
她的爱人应该要比别人得到更多更多的爱,多十倍她都不会觉得过分,她还想百倍,只要不超过她爱自己就不算病态。
她对于旁人来说就是异类,可她努力继续花泽司正常的爱。
在再一次的生死面前,花梨绘再次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想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死了也没人为她哭,其实挺好的,真的挺好。
她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爱她的人,因为她没有爱她的人。
花梨绘和花泽司通着话,互相找对方。
所以,花泽司迷路只返,你回去吧。
所以,花泽司亡羊补牢,去找寻你更长久的幸福吧。
所以,花泽司,我们到此为止。
花梨绘脑海里全是她妈妈的话。
“花家又死了人。”
“3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