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侦察机刚刚探明敌情,东面的敌舰队有高速主力舰两艘,初步判断是海军上将级战列巡洋舰,有轻型巡洋舰两艘、驱逐舰七艘,规模和实力与眼前这支英国舰队非常接近,估计是分头行动的姊妹舰队。”
听了参谋军官的报告之后,威廉-奥古斯特沉吟道:“无妨,只要附近没有敌方航母,我们仍有机会取得一场重要的胜利。”
舰队参谋长罗尔斯揣摩道:“那么,将军,我们现在继续攻击?”
奥古斯特毅然点头:“继续攻击,务必击沉已受重创的敌方旗舰!”
针对当下的战局,罗尔斯思量道:“如此,我们可果断突进至距敌一万米左右的射击阵位,集中火力轰击敌方旗舰,一矣将其击沉,立即转向撤离战场。您觉得如何?”
威廉-奥古斯特举起右手,以食指在空中逆时针划出一段圆弧,然后看看罗尔斯。
舰队参谋长心领神会,他依据三支舰队的距离和航速算出己方舰队的适宜航线,获得舰队司令的认可之后,便将新的作战指令传达下去。
战斗至此,“提尔皮茨伯爵”号和“海因里希亲王”号虽然各有损伤,但整体战力未受太大影响。若不是战场局势出现了突然的变化,它们本该轻轻松松地利用远程炮火消灭对手,现在不得不放弃t字头阵位,果断而迅速地转向北方。在接下来大约五分钟的航程中,它们只能够以前主炮攻击旗舰受创、航速锐减的那支英国舰队,而以后部主炮朝着20多公里之外的另一支英国舰队实施干扰射击。
经过一段近乎直线的突进,奥古斯特舰队与目标的距离缩减到了米,这时候与之对阵多时的英国舰队正竭力向东行驶,跟友邻舰队呼应协作的意图毕现无疑。随着德国舰队的再度转向,被德军战机炸成重伤的“胡德”号及其所在的整个战斗编队都暴露在了对手的齐射火力下。
“明白!穿甲弹三发,三个标准基数的发射药。”
在“海因里希亲王”号四号主炮塔下方深处的弹药库里,一名满头是汗的德国海军士官用力将小喇叭状的听筒挂回到嵌于舱壁那简陋但结实耐用的话机上,转头朝他的伙伴们喊道:
“三发穿甲弹,三个标准基数的发射药!”
在这终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奇怪味道的地方,厚重的钢壁将各种弹头与药包分隔开来,用来连接各个储藏间的是类似于电车铁轨的固定线路以及铁路车站常见的平板小推车。运送弹药的命令一经下达,水兵们便在士官的指挥下将利用起重机械将接近一吨重的穿甲弹头和精确测重的发射药包装入运弹盘,在一阵链条摩擦的刺耳声中,这些致命的弹药便被扬弹机提升到主炮塔内,再由上面的炮手们用装填器将弹头送到旋转弹槽中,把发射药包送入弹筒,然后将它们依次填入炮膛。
“射击方向角266度12分,射击仰角012度25分,齐射一轮!”
在射击指挥官作出指引之后,四座巨大的炮塔纷纷开始调整,粗长而冰冷的炮管也随之降低了仰角。数秒之后,一声轰隆响彻海际,它像是春天里的惊雷提醒万物复苏,又像是一把无形的重锤敲打着人们的心灵。
一轮齐射过后,舰桥上的军官们全神贯注于远处的海面,不论是前膛炮、后膛炮还是蒸汽机时代,命中率始终是海战胜负的重要因素。虽然历史的长河中不乏扭转局势、反败为胜者,但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下,战术和战场调整依然是指挥官们极其看重地——甚至连初级地海军学校学员也能从他们的教科书上找到相关的教案。
德国海军的50倍口径16英寸双联装主炮的炮口初速为860米每秒,这意味着一枚955公斤的穿甲弹出膛之后将以2。5倍于音速的速度飞向目标,英国人自然不会在这些炮弹落下之前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但炮弹在高速飞行过程中与空气摩擦发出地声音却要先炮弹一步抵达,而大多数老水兵对于这种介于汽笛和哨子之间的特殊声音都十分敏感,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只听声音就能大致判断出炮弹的口径!
“隐蔽!”
在英国最强大的战舰之一,满载排水量达到五万三千吨的战列巡洋舰“胡德”号上,为了抵御来袭地德军轰炸机,数以百计的官兵们奋战在前后甲板和两舷数十处高炮战位上,他们大都头戴钢盔、身穿救生衣,但这样看似齐整地装备并不足以抵御来自近处的弹片袭击,当那种来自空中怪叫声响起之时,一些军官和老水兵即刻招呼其他人注意隐蔽,但炮弹从逼近到落下乃是弹指之间的事情,在更多人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一枚枚炮弹如流星般落下,在原本波澜不惊的海面上激起一根根不逊于参天大树的水柱,而一旦那些落水的弹炮在引信作用下发生爆炸,大片的海面瞬时沸腾起来。
航空兵的强势崛起给传统海战模式带来了变革性的影响,而眼前的场面却把人们带回到了日德兰海战甚至更早一些的对马海战中,两群艨艟巨舰的对决足以令任何一个巨舰大炮主义者热血沸腾。
略多于1万米的距离上,大口径穿甲弹的威力可以得到充分的发挥,而战舰之间的炮战与的面坦克的近距离搏杀有着许多相似之处,获胜者未必就是装甲最厚、火炮最狠的,在胜利的天平上,运气和战术均占有不可小视的份量。
“提尔皮茨伯爵”号的战斗舰桥上,威廉-奥古斯特以裁决者的冷酷下令道:“全体左转一个罗经点,所有火炮集中攻击敌方旗舰!”
立于一旁的舰长参谋长立即大声复述道:“左转一个罗经点,全力攻击敌方旗舰!”
不多时,在紧急转向的滴滴电铃声中,舰首左下方出现了大片的白色水浪,而且正前方的浪涛也明显向左偏移,这些景象都意味着满载排水量超过五万五千吨的“提尔皮茨伯爵”号正在进行快速转向,前后甲板四座庞大的主炮塔也随之转动着,以保证威力巨大的16英寸主炮始终对准敌舰!
远方海面上,一闪一闪的火光是英国战舰开火的信号。这样一场海上格斗就像是一头长期占据王位的老狮子与一头试图取而代之的雄狮之间的搏杀,在尘埃落定之前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在“提尔皮茨伯爵”号上那足以抵御大口径炮弹攻击的装甲指挥室里,威廉-奥古斯特的镇定自若不止是表面功夫,他已然将战场形势存于心中,并试着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全局。
随着双方舰队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双方战舰上的副炮也加入到战局中来,一时间海面上炮弹如夏夜密林中的流萤一般多得令人眼花缭乱,在有效射程内,双方的炮手也不断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对方战舰身上腾起一团又一团或大或小的火球,这场海战已经不知不觉的升入*。
两艘德国战巡以暴风骤雨般的节奏打出了四轮齐射,就在这时,有人喊道:“看啊!敌舰被打中了!”
一根巨大的烟柱从“胡德”号上高高升起!
威廉-奥古斯特从他的望远镜里看到了这个令人既吃惊又兴奋的情景,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职业军官,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至少一枚穿甲弹准确命中了那艘英国战舰,而且从烟柱升起的位置看是战舰中前部——炮塔或是舰桥位置。
硝烟散去。“胡德”号仿佛并没有受到刚才那次爆炸影响继续在海面上进行高速机动,但就在半分钟之后,“海因里希亲王”号发动了又一轮主炮齐射。
十数秒之后,“胡德”号上再次腾起了两股烟柱,刚开始的时候,这艘战列巡洋舰熟悉又令人憎恶的轮廓霍然从烟尘中显露出来,线条分明,清晰可辨。紧接着,一股灰色的浓烟从它的烟囱前部喷出。这股浓烟在开始形成蘑菇状烟云之前,舰上又腾起十几股比先前更大的烟柱。烟雾随风伸展,渐渐连成一片。形成一团巨大的烟云,笼罩在军舰上空。烟云下,隐约的矗立着一个细长的烟囱。刹那间整艘战舰都在剧烈颤抖着,来自甲板和舰桥的奇形怪状的物体在空中乱飞。有的如弹片一样击中海面,有的高高升入空中,其高度甚至超过第一次喷发出来的、几乎不再升高的烟云。
在数千人的目睹下,巨大的战舰中部在爆炸中向下弯曲,舰首和舰尾却在水面上高高的翘起,好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在水里抓着一个玩具,又突然把它从中间折断一样。
人们看到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真正惊天动的的场面还在后头:片刻之后,烟雾从“胡德”号舰身的无数隙缝中冒出来,这个破裂的、已经安静下来的玩具立刻被浓烟烈火所吞没。只一转眼的功夫。除了在爆炸中被高高抛入空中的桅樯、甲板、装甲碎片落在海中溅起那无数的水柱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几分钟之后,烟雾渐渐升高直至变淡,而海面上突然间变得空空荡荡,除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