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娟看着这样子,又忍不住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啊?”绉雅倩上前把她拉了起来:“先到厂子里上班吧。”
“我想先回家一趟。”李素兰道。
“回家?”谢晓娟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雅雅好了,你就回家?”
这么多的人,费这么大的功夫帮她,可不是看她把女儿的病治好了又跳回火坑去的啊。
“我总得回蒋家去一趟吧。”李素兰笑着道。
“还有很多事都没办呢。”
“晓娟姐,你们放心吧,蒋家我是再不会回去了,我往后带着雅雅,哪怕要饭,我也再不会回去过一天那样的日子了。
只是,我走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帮我照顾好雅雅。”
“那就好,那就好……”
谢晓娟听到她这样说才算放心了。
“你就安安心心地去,雅雅我们在这儿照应着呢,这段时间我们和她也熟了。”
“是不是呀?雅雅。”
谢晓娟低着头冲着雅雅笑。
雅雅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
安安蹲在雅雅面前:“雅雅,跟姐姐回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哦。”
安安当年死在医院里的时候,也差不多雅雅这么大吧,真好,雅雅没像她那个时候一样,所有人的努力,把她从病魔的手上抢了回来哦。
第二天,谢晓娟便帮李素兰买了回家的车票。
临走的时候,又往她的兜里塞了几百块钱。
“早去早回。”站在车站前,谢晓娟拍了拍李素兰的肩。
“嗯。”李素兰点了点头。
李素兰就这么坐上了回去的火车,一天一夜的火车,看着风景缓缓往后倒去,却是和来时完全不同的两种心境。
回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景,明明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却恍若隔世。
站在自家的门前,李素兰长长舒了一口气,才拿出包里的钥匙开了门。
家里的陈设一样都没有变,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昏昏沉沉,婆母就坐在那窗子底下,一针一针地打着毛线。
听见了敲门声,她微微抬了头,看见李素兰那一刻,眸光有些愕然,但不过片刻又沉寂了下去。
“回来了?”她语调平静,就好像她回来也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一样。
这样的态度,倒打了李素兰一个措手不及。
“愣在那里干什么?既然回来了,那就去做饭啊,待会儿文斌就该下班回家了。”李素兰还没坐下,她就开始指挥起来了。
“妈,你就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吗?”李素兰是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有什么好问的?”
蒋母依旧不屑一顾,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继续低头打毛衣。
“你们就没找过我?”李素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不死心什么,又问了一遍。
“有什么好找的?”蒋母依旧是那句话。
“你又没工作,你娘家隔得又那么远,你离了我们能去哪儿?
回娘家?
呵呵,你弟弟娶了媳妇了,你回去能住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
带着个拖油瓶,身上又没什么钱,白吃白喝,你那弟媳妇能够愿意?这不,被人家扫地出门了吧?”
呵……
呵呵……
李素兰在京城的时候还在想,离家这么长时间了,蒋家应该找人找疯了吧?
她甚至还担心,万一他们找方静几个人的麻烦怎么办?
现在才知道,她压根儿就是多虑了。
她一走,人家该吃吃、该喝喝,压根儿就没在意过,是笃定了她无处可去,一定会回来的,是吃定她了。
“不过我蒋家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边蒋母又开始道:“你既然想通了,那往后就安安生生过日子。
工作,也不用你去找了,你就在家里,洗衣做饭,把文斌伺候好了,我们家,不会缺你吃,不会缺你穿。
哦,还有,得给文斌生个儿子。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孩子,这个没了还能再生嘛,反正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能值得了什么?
她有心脏病,一般人都不会养她。
这次这个,是你爸爸以前一个老战友家,人家一眼就看中雅雅了,就喜欢她。
而且人家家庭好着呢,这几年都当上部长了,雅雅过去了吃香喝辣哪里不强?这种好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庙了……”
蒋母低着头絮絮叨叨,全程的目光就在那针线上,连头也没抬一下。
“我……”
李素兰刚想要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蒋文斌和他爸回来了。
“妈,今天吃什么呀?我可饿了。”蒋文斌一进门就喊道。
“不知道,你媳妇儿回来了,问你媳妇儿去。”蒋母挥挥手道。
“伺候你父子俩这么些日子了,现在你媳妇回来了可别找我,我可得想想清福。”
蒋母碎碎念着,李素兰却有些反应不及,一回头,正好对上蒋文斌的眼睛。
“李素兰!”
蒋文斌一见了她就来了火气。
“你还有脸回来你?”
“你那么有本事,你就在外头啊,你还回来做什么?”
李素兰见他怒气冲冲地过来,脚步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保持着冷静:“蒋文斌,你不想问问我离开这半年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你能做得了什么?”蒋文斌尚在气头上,步步紧逼。
“我治好了雅雅的病。”
“你……”
蒋文斌愤怒的眼神中,总算多了一丝惊讶。
她治好了雅雅的病?
她怎么会……
可是那惊讶只是一瞬,转而又被愤怒掩盖:“所以呢?然后呢?你回来是向我邀功的吗?需要我表扬你吗?”
“不是。”李素兰摇头。
“我是来跟你离婚的。”
“什么?”
站在门口的蒋文斌和蒋父都愣了一下。
正在打毛线的蒋母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抬起了头,才开始认真打量起了这个许久未见的儿媳妇。
“你?离婚?”蒋文斌半晌之后回过神来,只觉得可笑。
“呵,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从来都没这么认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