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吧,她现在可是大教授了,男人开了好几个公司,听说女儿马上就要嫁给了京城最有钱的人家了。”
孙敏站在柳红英的旁边说道,语气有些有气无力。
孙敏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太好。
绉国东入狱后,她就带着儿子改嫁了,是娘家人帮她介绍的,只说是有钱,但是她没想到那个男人是个变态啊。
她夜夜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没办法,为了儿子,她只能忍着。
她日日都向儿子诉说着苦难,并加上一句:“妈这都是为了你啊”。
她是真的没想到,儿子会把他的继父杀了……
从此以后,她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
到现在,儿子还是出事了。
她想着这些年的经历,只觉得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若不是要为狱中的儿子拼一把,她真的想死了一了百了。
现在,看着陆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想着那在狱中受苦的儿子,孙敏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柳红英和绉国东互相对望了一眼。
那眼神,大概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当初那个瘦瘦弱弱、黄不拉几,看起来像是个小鸡崽一样的丫头,现在竟然能和京城的顶级权贵攀上亲家。
“走吧。”绉国东说了一句。
柳红英便推着他的轮椅走了进去,身后跟着的是孙女和刚刚出狱的绉明德。
陆家好事将近了,这段时间来拜喜的人不少。
本来以前陆家门庭就旺,现在大家都知道陆安安要嫁到宁家了,多的是人想要通过他们攀上宁家的关系,所以越渐门庭若市了。
家里的阿姨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这么多人在,总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不管来什么人,只管往屋里领就是了。
柳红英和绉国东进了屋里,只见屋子里拉帘子的拉帘子、剪彩纸的剪彩纸,大家热热闹闹忙作一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还听王巧萍说:“听说宁先生最近的病好了不少,要不要把他从医院接出来,一块儿吃个饭?”
“好啊。”
谢晓娟帮林州扶着凳子,指挥着他拉帘子。
“你往这边点,这边……”
“往下一点,下一点……”
一边又随口回复着王巧萍:“想来宁先生一直呆在医院里面也怪闷的,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出去吃吗?我打电话定位置,听说隐山居新到了斑节虾,得赶紧去吃,等过了季可就吃不着了。”
“算了吧,还是就在家吃吧,宁先生那个身体,不宜去外头吹风,就让安安做两个菜,咱们一家人坐着也好说说话,商量商量婚事。”
“还是王姨您想得周到,瞧我就想不到。
也是,那外头的菜油大味重的,宁先生吃了也不好。
还是安安做的菜好,安安上次做的佛跳墙,我想到现在呢。”
…………
柳红英听着他们的对话,不敢吱声。
之前她来陆家,嫌弃陆家是乡下,到处都是鸡屎、鸭屎,现在,他们说的话,她连听也听不懂。
佛跳墙她倒是知道,但那哪是她这个平头百姓能像的东西?
什么时候,对王巧萍都是普通的存在了?
且看王巧萍一身行头,大概是为了沾喜庆的吧,身上穿的是暗红色大衣,款式简单,并没有什么花样,但是一看料子就不普通。
更重要的是,她头发染成了黑色,没有一根白发,烫了小卷,脸上虽也有皱纹,但是润泽,没有风霜的痕迹。
手上也再不像是在农村那样满手的干茧,还有沾满泥的指缝。
再看看自己呢?
“你们是……”
恰好在这个时候,谢晓娟发现在了在门口站了许久的柳红英一群人。
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
不确定。
“我……我是柳红英啊,是……绉雅倩的妈妈……”
柳红英抓了抓衣摆,说道。
“雅倩的妈妈……”
谢晓娟听到这个话,笑了。
“呵,不对吧,我见过雅倩的妈妈,和你可不像,而且……雅倩不是早就和她妈妈断绝了关系了吗?现在她妈妈可只有王姨这一位。”
谢晓娟说这完这话,可不叫柳红英心里一酸吗?
以前谢家和绉家离得近,柳红英也是工人,还算讲究,穿军绿色外套,梳两根大麻花辫子,擦雪花膏,在人群中也算体面。
可现在呢?
这些年,她过得实在太苦了。
孙子、儿子都不在身边,每天看着空落落的家,柳红英瞬间就好像老了一大截,什么雪花膏、什么麻花辫,都没心情捯饬了。
老头子本来就又懒虽说脾气稍微好了一点吧,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只能坐上轮椅了。
这下可好了,这边要照顾病人,那边要做饭、洗衣收拾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她本来也是一身的毛病,有好几次都倒在了路上。
再加上那点退休金,一大半都用来吃药了,平常吃饭便是能省就省,没一点油水。
这样下去,她的身子骨还能拖得住吗?
她现在得老成什么样子,不用照镜子,她自己也能想象得出来。
想想她这辈子还真是蛮苦的,年轻的时候挨绉国东的打骂,现在老了他终于打不动老了,又要端屎端尿地伺候他。
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你怎么又来了?”此时王巧萍一个嗓子吼了出来。
嗯……
多年未见,她的嗓音还是那么洪亮。
“你们怎么还有脸来?”她问。
“雅倩不欢迎你们,你们趁着她还没下班,赶紧走吧,走吧……”王巧萍挥着手,直接就赶人了。
“亲家母……”
柳红英喊着王巧萍,一开口,已经老泪纵横。
这两行泪,含着她多少年的辛酸。
“谁是你亲家母?”王巧萍却是连连后退。
“你这样的亲家,我可高攀不起。”
这句话原本是柳红英对王巧萍说的,现在王巧萍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亲家母……我这是……”
“妈……”
柳红英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外面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绉雅倩背着包从外头进来。
柳红英刚好回头,与绉雅倩的目光撞在一起。
绉雅倩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
“怎……怎么?家里来客人了?”顿了一下,她扯着笑容问道。
“是啊,这不是看着咱们家安安要办喜事了吗?所以,这些个要饭的、讨口的,都来了。”王巧萍跟着附和。
“吴妈,你去看看锅里还有剩饭没有?”王巧萍又去吩咐家里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