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行路是颇为辛苦的一件事,哪怕坐在马车里,依旧不得安稳。
坑坑洼洼,满是泥泞,一不小心踏进深坭坑,抽脚都会极为困难。而马车一旦陷进去,绝不会轻轻松松就能拉出来,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连带着车内的人,也跟着受罪。
走走停停,闹闹哄哄,到了深夜也就只行了十余里的土路。
按理说,在草屋将就一夜,待到明日天亮再赶去古羊城,才更为合适!
但是,李修玄太过关心爱徒的状况,实在等不及啊!而他的爱徒又是季家的大小姐,掌上明珠季少荣,这些人为了自家小姐的前程,自然也肯出死力,哪怕明知道雨夜不好走,但还是出发了!
当然了,他们再热心,仍要得到云静的支持认可才行,若云静执意不想走,他们终究也走不了!毕竟,是有求于云静啊!
云静有意归还李修玄的点拨之恩,又感同身受的同情季少荣的处境,当然不会因为稍微辛苦一些,就不愿配合人家!再说了,她坐在马车里,终究也辛苦不到那里去。
而且燕六娘的驾车技术,着实不凡,即便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依旧能让马车行进的相对平坦和安稳。比起她的那些同行们,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坐在一旁云静,也是啧啧称奇,赞赏道:“单凭这驾车的技术,燕大姐真可谓独秀一枝了!”
“主家过誉了!”燕六娘略带喜色的笑了笑,一边小心的掌控着缰绳,一边抽空闲聊着:“这些技巧和手艺,也不全是我的摸索,祖上也传下了很多窍门,我也只是掌握的比较纯熟罢了!”
“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了燕大姐的出彩!”
燕六娘听了这番赞赏,心情着实不错,就借机问了句:“主家,你先前一路遮掩行迹,显得极为谨慎啊!为何现在又答应协助李真人呢?这样岂不是显露了以后的行踪?”
“呵呵,先前躲躲藏藏,那是迫不得已啊!我那时是担心被别人很快的追上了,应付不了,又不得脱身!说来说去,就是实力弱小,不得不暂避锋芒啊!而现在,随着认知的增加,我猛然发现,我掌控的力量,已经远超过了对方,现在他们即便找到了我,也只有铩羽而归!在这种情况下,隐藏踪迹,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而且,过于计较这些,还会让小妹她们,也跟着吃苦受罪......这又是何苦呢?”云静如实回答她因何突然转变思路。
燕六娘了然的点了点头,很是感慨。她一是没想到云静会这么的体贴别人;二是敬佩云静的审时度势,并能够不断的恰当的融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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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马车,忽的又陷入了泥水里。燕六娘只得停下马车,耐心等待他们脱困。
云静也没理会其他,闭目养神了一小会。
忽的,她又睁开了眼,探身对燕六娘低语道:“燕大姐,你若真有什么难处,现在可以说的吧!即便我没有能力为你妥善处理,想必加上李真人和快剑葛一,总有点希望了吧!我这次不遗余力的帮他,一方面就是想要借机赚取一些情份!等到这边的事了,我便可以适时说出你的事,或许能够借力为你解决心事!”
“主家......这......这如何使得!我何德何能,承受不起这份恩惠啊!”燕六娘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从云静说出来的那一刻,她又不得不信。因为,她也曾往这个方向想过,只是没想到云静已经正在做着这件事了!
“燕大姐,不瞒你说,我真的很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这样,你才能心无旁骛的留在我的身边!我今后,真的很需要您的倾力协助!”云静郑重的道。
“主......小姐既然如此说了,我燕六娘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燕六娘双目含泪,却笑着应道。
“不必如此!你我不用见外!如果方便,就先把事情全部告诉于我,接下来由我为你全盘谋划!”
“是!”燕六娘咬了咬牙,侧头低语:“我燕家是南风城的名门大族,以车马货运为主要行业,延伸附近十余座城池,日进斗金。九年前,南丰城城主,眼馋利好,便勾结族内不孝子弟谋害了爷爷以及父亲和叔伯数人,进而让燕过海掌控了燕家。那时,我带着年幼的弟弟,外出求医,侥幸躲过了一劫。之后,我得讯后,就带着弟弟东躲西藏,隐姓埋名,才终于逃过了他们的追寻。眼下,弟弟已经长达承认,结婚生子,虽然清苦一些,但也算是安稳。对她,我的牵挂,已经不是很多了!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仇恨,也可能那时报仇无望吧......但现在,我真切的感受到,我还没有忘记!”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杀了燕过海,还是南丰城的城主?”云静郑重的询问道。
“我并不想杀掉他们......”燕六娘平静的摇了摇头。
“那你意欲何为?”云静不解的反问。
“我只是想拿回本属于我家的东西!我想从‘车马货运’入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拿回来!”燕六娘很是坚定的道。
“这个......是需要我给你提供大量资金吗?”
“更主要的,还是您的庇护啊!”
云静怔怔的看着燕六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原本只是想收服她,让她给自己看家护院的!现在她一心想要经营什么“车马行”,这有点违背她的初衷了!
不过,云静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既然情况有变,她就跟着变了!
“你要是有此心思,便急不得!我现在没有闯出名号,也没有稳固的势力范围,能对你提供的支持,真的十分有限!不过,我现在可以许诺你,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我必让你如愿!你,可愿信我!”云静反问道。
“愿意!我相信我的眼睛!我也愿意把我的余生,全部压在小姐这里!”燕六娘微微侧身,躬身施礼!
云静拍了拍燕六娘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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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前行,雨水越来越小。
等上了城镇大道后,行进的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第二日的清晨,就到了古羊城的城门前。
季家得知强援到达后,无数人前来迎接,虽有些匆忙,但仍显得极为隆重。
云静不愿过于招摇,和李修贤提前打了招呼,对于这些应酬的琐事,她能避就避了!
不过,作为李修玄的爱徒季少荣,还是特意前来拜见了一下,以示尊重和感激。
季少荣年芳二九,比云静大两岁,算是云静的一位表姐。
她十岁拜师,入清威派掌门李修玄坐下,经数年苦修后,一路破关,直达化元中期。她的天资,以及进境,甚至远超李修玄的期许,可以说她就是清威派未来的希望了。
像这样一位优秀的门人子弟,婚配一类的俗事,师门也会无比关心。如果所嫁非人,别说她家里,就是师门这一关也过不去。
早些年,她的父母为了她的未来考虑,就急不可耐的攀上了城主家的高枝。可未曾想,几年过后,女儿成了天上的凤凰,过去的高枝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但这时候,再想悔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特别是季少荣这么优异的女子,明摆着就是落在凡间的“金凤凰”,谁要是娶了她,那整个家族都会跟着受益!况且,她还这般年轻,如果将来能够顺利达到先天境,甚至再突破了......光是想想,就能让人高兴的睡不着啊!
为此,城主府怎么可能允许退婚?即便季家一推再推婚期,城主府也毫无怨言的愿意等!直到季少荣以潜心修习为由,明确想要退婚,这两家的矛盾,才彻底爆发出来!
近些日子,季少荣母亲的身体有些不适,十分想念女儿,她就匆忙回来探望了一下。未曾想,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城主府瞅准机会,就旋即上门要婚了!
季少荣不在家里,城主府也没胆子去清威派闹事。但是她回到家里后,城主府胆气就壮了很多,毕竟这还是古羊城啊!
以季少荣的能为,真想走,也不是走不掉,那些侍卫肯本拦不住他。但是,她走了后,自己的家人理亏,必然会被城主府责难,今后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她实在没法,就没有暗自离去,而是送信向师父求助,打算彻底解决了这件事,然后再堂堂正正的返回师门,潜心修习!
李修玄收到书信后,当即交托派内事务,随后便先行赶来了。他也很担心,万一徒弟扛不住压力,被迫嫁了过去,到那时情况就不妙了。
于是,清威派的其他人手还在准备之中,他便只身率先赶来过来。随后,又在途中救了师弟,也结识了云静......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师徒二人见面,互相问候没几句,李修玄便忙让徒弟悄悄的前来拜见云静,以示尊重。
既然师父特意交代了,季少荣也不敢怠慢,悄然离开人群后,就快速到了云静的面前。
“拜见前辈!”季少荣到了云静所在的马车前,恭谨的问候一声后,又觉得不够礼重,随后便不顾一地的泥水,盈盈拜倒:“拜谢前辈援手之恩!”
自家表姐,行如此大礼,云静也不敢坦然受之。急忙跳下马车,亲自把季少荣托了起来!
云静是男子打扮,又年轻俊朗,这一举动,顿时让季少荣害羞不已。
她躲也不是,受也不是,尴尬万分!脸红的,如秋日的苹果!
季少荣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眉黛如画,本就美不可方物。现在,凭空多出的这点羞涩,更显风韵万分,就连云静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下神!
云静意识到不妥后,急忙退后两步,回礼道:“唐突了!还请见谅!我乃静渊居士王渊,受李真人相邀,前来此地赏玩,多有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前辈莅临,自该尽心招待!只是听闻师尊事先交代,前辈喜清净,不喜喧闹!故,未敢让家人一起前来拜会!”
“李真人有心了!”云静感激的道。
“我家在城中,置办了数处宅院,有一处颇为清净,希望前辈不要嫌弃才好。”季少荣说罢,欲亲自牵马,为马车引路!
云静见状,笑着阻止道:“季姑娘莫要如此,你若牵马,势必引人围观啊!如果不嫌弃马车内拥挤,可坐入马车,稍加指引便可!”
季少荣双颊再次一红,略微扭捏一下后,低声回答道:“抱歉,晚辈欠考虑了!”说完,就主动上了马车!
云静也不是呆子,看季少荣的反应,她就知道是她这身装扮惹的祸。
但是,她又不能出声解释啊!
季少荣坐到专门给她腾出的空位上,连番道谢。
等直面云小雅时,忽觉得极为眼熟,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在那里见过,就楞了好一会!她盯得云小雅直发怵,就躲到了梅香的身后。
好在这时,马车缓缓移动,急需季少荣及时引路,这才免去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