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则此时的脑袋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即派出人进驻函谷关,抢占各个隘口。稍镇定细思一番,如此仓促出兵,纵然可以打唐军一个出奇不意,实则没有多少斩获。
一旦奇袭不成,唐军肯定会放弃这次偷袭的机会。王仁则非常不甘心。他的堂弟王玄应资质才能平平,整个王氏皇族之中,唯一可以与其不相伯仲的只有堂兄王仁义。
守住函谷关,击退唐军并没有什么耀眼的战绩,取得千儿八百的斩获,难以满足王仁则的欲望。
崔彬佑看着王仁则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猜测到王仁则肯定是想要一口把这支来袭唐军全部吃掉。两万石粮食,如果以一个月食用计算,足够两万人马食用。也就是说,这支军队应该不会低于一万五千人,很有可能在两万或两万五千人马左右。
王仁则想想感觉很有可能,这个消息是通过非常隐秘的消息渠道得到的,唐军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了唐军出动的消息,有心算无备,胜算非常高。更何况函谷关的地理位置极佳,长达一百四十余里的函谷山谷,到处都是可以算为伏击的绝佳场所。
就算不打,前后一堵,闯进函谷关的唐军一个也别想跑。反观唐军,此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一旦中被伏击,除了投降,还能有什么办法??
最为关键的,一旦自己可以大败唐军,自己在王郑朝廷里肯定会树立至高无尚的地位和威信,到时候王仁义也好,王玄应也罢,哪什么跟自己争呢?
崔彬佑道:“明公是想全歼来犯唐寇?”
王仁则点点头,接着王仁则将自己的准备将计就计,引唐军入瓮的计划与崔彬佑说了一遍。这是一道连环计,一旦唐军发现中计,无非三种选择,投降、死战或逃跑,无论唐军怎么反应,王仁则都会占据主动。他其实最期望的还是唐军逃跑。
有一条战法是他跟朱粲学的,那就是驱赶着溃兵,让已方士兵化装成敌方溃兵,混入溃兵之中,逃往敌方城池。只要已方士兵进入敌方城池,就可以趁乱夺下城池。
若是可以顺利的话,他还可以趁机夺下潼关。一旦潼关失守,对于李唐关中的形势而言,将会有着莫大的影响,一旦是失去了潼关,关中就无险可守,陷入被动防御之中,自己也可以率军随时兵临长安城下。
另外,也可以趁着李唐反应不过来的时机,夺下蒲州。蒲州与潼关隔河相望,也是李唐与河东联系的桥头堡,只要拿下蒲州,王郑朝廷原本被动的战略态势,就可以转死为活。进可以与孟津夹击河内,退可隔离关中与河东,届时李唐将遭受三面袭击,就算有地利可用,也会左右支绌,疲于奔命。
……
黑夜中,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王仁则在得到消息以后,就以驸马都尉、冠军大将军单雄信率领本部与郭庆所部,共两个营一万余人马,沿着函谷关峡谷朝着潼关方向摸去。
由于狭长的山谷,山道崎岖,单雄信所部如同一条火龙,在蜿蜒在山谷中急步前进。单雄信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单雄信是一员难得的勇将,不过演义中单雄信宁死不降李唐,主要是说因为单雄信与李唐有仇。
这其实是虚构的情节,单雄信宁死不降唐是因为唐初时期的官场风气。和秦琼、程咬金、包括尉迟恭不同,单雄信是真正寒门。在李唐却是由于世族门阀把持朝政,对于出身非常看重。所以单雄信也非常清楚,他就算投降李唐,也难以像罗士信、秦琼、程咬金一样获得高位。
另外一点,就是单雄信此人与关羽一样,非常愚忠。他出身寒门,王世充将女儿嫁给他,封他为大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像关羽一样,对刘备粉身碎骨以报。
管州总管郭庆策马紧随单雄信之后,与单雄信满脸兴奋不同,郭庆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虑:“大将军,咱们能打过李唐吗?现在唐强郑弱,李唐可是兵多将广……”
“打不打得过,只有打过才知道!”单雄信不以为然的道:“李唐兵多将广,那是因为李唐占据的地盘大,可以收的税多,可以养活很多兵马,陛下年后准备对朱粲下手,只要拿下荆襄膏腴之地,咱们郑国就可以多得十二州,多收数百万石粮食,养活十几万军队也不成问题,到时候江山谁属,还真不好说呢!但是只要咱们可以夺得潼关,就可以为陛下赢得几个月时间,我们或出兵长安,或出兵蒲州,都会无往而不利。”
郭庆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还是大将军高明,有如国手落子,只是一个先后手,却有云泥之别。”
“这都是伯释的谋划,我只是坐享其成罢了。”单雄信出身寒门,文化不高,所以对于读书人非常敬重,他由衷的道:“崔伯释真乃国士!”
郭庆赞叹不已:“大将军英武,伯释谋略,陛下有大将军与伯释先生相助,大事可成。”
单雄信哈哈大笑,拍拍郭庆的肩膀,面有得意之色。
单雄信左右观察着郑军将士,发现众将士虽然非常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一路上荤话,污言碎语横飞。
“军心可用啊!”单雄信咂了咂嘴。“照这么说,本将军不取潼关,潼关也是我的。李唐人才虽多,文武兼备者,却不得重用。英雄如陈应者,居然罢免官职,简直是天大的损失。”
郭庆听到陈应的名字,心有余悸的道:“幸好他不被重用,否则就没有我们的机会了!”
郭庆却不知道,事实上他想多了。
……
离开渭州的时候,天空开始漂起了雪花。众将士抬着感受着天空中雪花拂在脸上微凉,此行东上,将异常的艰难。
不过也有年长的士兵一脸感叹:“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另一个举着盾牌的年轻士兵道:“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开始颁布均田了!”
“什么均田?”
一名校尉模样的人道:“就是分田,陛下说十八岁以上的中男和丁男,每人受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老男、残疾受口分田四十亩,寡妻妾受口分田三十亩;这些人如果为户主,每人受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三十亩。”
年长的士兵一脸期盼的问道:“我们这样的人有田分吗?”
“这天下都是我们打下来的,怎么会没有我们的田分呢!”校尉朗声笑道:“现在出兵最好,打完仗咱们还来得及春耕,明年秋天,什么都有了!”
陈应听着周围士兵低声的议论,脸上挂着微笑。就在这时,阿史那思摩推开车门,登上马车对陈应道:“大将军,您先休息一会吧,咱们需要四个时辰才能追上大部队!此次出兵,整个秋天养的膘肉都要掉光了。”
陈应笑了笑,拿大羽绒被裹在身上,和衣就躺下来休息,这时候胡乱担心是没有用的。迷迷乎乎的睡去,一觉醒过来,天已经隐隐黑了,光线昏暗的马车里,阿史那思摩也正裹着羊皮袍子打个鼾声。掀起车门帘子,看着外面白雪覆盖的世界,陈应该问守值的护卫:“这是到哪里了?”
“刚过河滨”护卫回答道。
“这么快啊。”陈应钻出马车上,看向侧向的河宾县城,此时距离潼关已经不足百里了。
武德二年腊月三十日,陈应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潼关城外。此时东宫太子左右卫率、东宫太子左右司御率四个率(卫)十八个折冲府已经抵达潼关城外,并且已经扎好了战营,陈应顾得不休息,直接带着阿史那思摩前往中军大帐。
当陈应抵达中军大帐的时候,众将领已经严阵以待。中军大帐中央,是一张长宽各一丈有余的巨大沙盘,而刘统正在慢慢的往沙盘上插着小旗,这些小旗分别用红、绿、蓝、黑各色颜色代替,
“我等拜见大将军!”
“诸将军免礼!”
陈应看也没有看沙盘,就用犀利的目光望着在场的将领:“背嵬军练得怎么样了?”
陈应望向了魏文忠,要论熟悉陈应的作战战法和训练士兵,那还是魏文忠最熟悉陈应的方式,可以说东宫太子右卫率的勋二府也好,右卫率也罢,哪怕是定远军也都是一样,陈应拿出来的只是一个开拓性的意见,具体执行的人,还是魏文忠。
“回禀大将军,好,非常好!”魏文忠眉飞色舞的道:“他们这些士兵,一个个体格健壮,性情彪悍,都是难得的精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应大手一挥:“让他们集合,接受本将军检阅!”
“末将领命!”
陈应带着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的将领,走出中军在大帐。此时站在中军帐外的部队正是背嵬军,放眼望去,队形严整,黑旗黑盔黑甲,仿佛一座黑色的山岳,任尔东西南北风,就是微丝不动。
东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虽然有很多新兵没有实战经验,可是这些背嵬军将士都是最晚也有两三年的兵龄,而且这些士兵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杀气冲霄,甲士峥嵘,哪怕是陈应望着这一幕,也心潮起伏。
背嵬军作为一支全新的部队,装备也是不一样的。在陈应眼中,背嵬军就是他的集团军直属侦察团,是他的眼睛,是他的耳朵,同时也是他的手。
烈如刀割的寒风与跟小石子砸下来似的雪粒子,没有使他们的精神稍有萎靡。
陈应朗声道:“好兵不是练出来的,好兵都是打出来的,你们已经接受了最基本的山地战训练,至于效果如何,那就需要实战的检验,你们每一个人最次都是陪戎校尉,可是说是一支用校尉武装起来的军队,是不是物超所值,还是虚有其表,今天就可看你们的表现!”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众背嵬军将士齐声大吼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口号是没用的,本大将军会看你们的实际表现,能不能封妻荫子,能不能光耀门楣,就在今晚一战。“陈应伸手一挥,几名护卫抬着那个庞大的沙盘走到背嵬军将士面前。
”你们的作战任务已经布置好了,红色代表是一团,蓝色是代替二团,绿色代表三团,黑色代表四团!”陈应道:“现在熟悉各团作战任务一个时辰休息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立即发起进攻!”
“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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