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金沙大营,距离函谷关城只有不到七十里,陈应率领五六千人马浩浩荡荡杀向桃林的时候,六座烽燧,随即点燃了三股狼烟。这么大的动静,难道王仁则不知道?当然是肯定的,王仁则当然知道了,他还知道桃林的金矿还是王世充的命根子,可关键问题是,光知道有卵用?
他手中虽然有八千余,可是这其中将近八千人都是被陈应打怕了的,让他们据函谷关死守,只要粮草不断,他们还可以咬牙坚持,然而一旦让他们出城,肯定不出一箭之地,马上哗变。
面对王玄琼派出信使,王仁则只能给王玄琼精神上的鼓励,并且在心中默默祈求万千神佛保佑王玄琼。
看着信使苦苦哀求,王仁则道:“不是本将军不肯相救,而是陈应小儿的进攻目标根本就不是金沙大营,他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进攻函谷关。如果现在本大将军分兵救援金沙大营,肯定会中陈应小儿的诡计。一旦函谷关丢失,这个责任别说是我,就算是王玄琼也承担不起。”
信使哪里懂得那么多,他方寸大乱,怯怯的问道:“那金沙大营怎么?”
王仁则没好气的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回去告诉王玄琼,金沙大营,我自然会派出人支援,他们先坚持一阵,最迟明天中午,援军必至金沙大营,若是金矿有失,让王玄琼找地方撒泡尿,溺死自己吧!”
信使听到这话,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王玄琼率领的郑军虽然是江东王世充当初的旧部嫡系精锐,然而将近两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这支曾经战功赫赫的军队,变成不堪一战了。五千人马其中的八百精锐骑兵,大部分士兵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腰间赘肉横生,臀部大得连马鞍子都塞不进去了,就算勉强可以塞进去,也没有战马可以驮动他们沉重的身体。
这支军队平时反击周围想打金矿注意的小毛贼,或者敢于逃跑的矿奴,当然是绰绰有余,可是,面对如狼似虎的陈应大军,下场早已注定了。
……
当陈应麾下的十五个团又两个队,加上射声和运输的民夫,共计六千余人将金沙大营一南一北两个出口堵死的时候,好不容易突破唐军封锁线,进入金沙大营的信使,带回了王仁则的最新消息:“务必坚持到明日午时,援军必至!”
得到这个消息,王玄琼顿时如同置身冰窖之中,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此时距离明日午时还有十四个时辰,别说十四个时辰,抵挡陈应十个刻钟他也没有绝对把握。
既然王仁则靠不近,他只要死马当活马医,一边布置将士防御,一边另一波信使,向王世充禀告金沙大营的危局,以及王仁则坐壁上观,见死不救。
一百余名骑着健马的信使,趁着唐军将士正在埋锅造饭,似乎准备吃饱了喝足之后,再发动攻击。于是数十名信使就策马冲向正在混乱的唐军大营,准备踹营而过。
理想是丰满,只是现实太骨感了。
王玄琼的麾下没有甘宁,而陈应也不是曹操。
当这一百余骑兵冲向唐军大营的时候,陈应麾下的钩镰枪骑兵在阿史那思摩的带领下,向这一百余名骑兵信使发起了冲锋。
仅仅一个照顾,一百名骑信使骑兵,一个没留全部被亲卫钩镰枪骑兵捅死在阵前,而那一百余匹战马,也有二十余匹被刺毙,三十余匹也受了颇为重大的重伤,看样子已经没有医好的可能。
唐军将士用横刀结果了这些战马,减少他们的痛苦,五十余匹战马尸体,被唐军士兵,剥皮掏腹,马肉剁成大块,丢进锅里,成了唐军将士的加餐肉。
王玄琼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急,脸上如丧考批。事实上,不光是王玄琼,王玄琼麾下的郑军将士也一样惶恐不安。唐军也好,陈应也罢,对于他们来说,有些遥远。
可是看到陈应所部一百余骑兵对一百骑兵,几乎是一个照面解决了战斗。特别是唐军骑兵居然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坠马。
一百比一。
这样的战绩他们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看到这一幕,王玄琼顿时有了计较。现在只有让这群大爷兵们暴发,否则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赶紧从望塔上下来,然后如集麾下的五名鹰扬郎将,十名鹰击郎将到中军节堂议事。
当王玄琼麾下的鹰扬郎将、鹰击郎将进入节堂后发现,堂中的案几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锭子,在案几上堆成了小山。
众鹰扬郎将与鹰击郎将望着案几上的金锭子,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喉咙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众将领齐声道:“大王,您的意思是?”
王玄琼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咱们这里有五千两黄金,正是因为这五千两黄金,引来了陈应这头恶狼,诸位,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是打,还是将这一批金子送给陈应买个平安?”
王玄琼想法其实挺简单,就是利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贪婪心理,蛊惑这些将领与陈应拼命。
只是王玄琼显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经过莫约半柱香的时间沉默,众将领居然整齐的回答:“我等听从大王安排!”
王玄琼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的感觉,让他郁闷得吐血。
他记得王世充经常摆出黄金白银,高官显爵,三军将士就如同嗷嗷叫的恶狼,悍不畏死的向敌人发起进攻,就这样,以不足五万兵的王世充,打败了拥兵二十余万的李密,取得了奠定中原之主的决定性胜利。
只是王玄琼并不知道,人的心思其实非常奇怪,在拥有战胜敌人的时候,哪怕只有微弱的机会,赌徒都敢去搏一番。可是明知是死,毫无生机的时候,就没有敢去拼命了。大家都知道银行里有钱,而且基本上没有防卫力量,可是真正敢去银行里抢钱的人,毕竟万中无一。
此时的王玄应只好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花钱买一个平安,本王就把这些金子送给陈应,求他放咱们一条生路!”
众将领整齐的点点头道:“大王英明!”
骑虎难下的王玄琼只要派出次将赵季卿携带五千两黄金,出使陈应请求乞营而还。
当赵季卿带着十数名随从,押着足足一辆大马车携带着五千两黄金抵达金沙大营外一里之地的唐军大营时,却见唐军大营中正在开饭,当然今天因为王玄琼送给了陈应五十余匹马肉,这让陈应将这些马肉送给了众将士吃。
五十多匹战马可以宰割出来大约两万斤肉,差不多每名唐军士兵可以分到三斤多肉,虽然说马肉有一股非常浓的腥味,而且肉质粗燥,并不是非常美味,可是唐军士兵并不挑剔,他们大口大口的嚼着马肉,肆无忌惮的谈笑着。
一名年约五旬的民夫砸吧着嘴,向身边的一名脸有一个刀疤的民夫问道:“上次是肉是什么时候来着?”
刀疤悠悠的笑道:“是上辈子吧?”
大唐的百姓,其实在这个时候,生活非常贫困。粮食勉强够吃,吃肉那是贵族和地主的独特权力。
“前年,还是大前年?”
“我比你好,去年的时候啊,我就吃过一回!”
“去年什么时候?”
“去年冬天啊,天气冷得厉害,我就出来在长安城里,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干,没想到走到武功侯府的门前,就饿昏了,武功侯府的里娘子,可都是好人啊,不能给了我一张羊皮,还请我吃肉!”
“原来是上次啊,你那个时闹肚子,足足拉了三四天……哦,那次拉肚子是因为吃了肉?连拉三四天都没有拉死你。”
“哼,我命硬,阎王不收!”
陈应的中军大帐还没有立好帅帐,陈应也就坐在马辆里吃饭。
看着陈应粗鲁的喝着肉汤,阿史那思摩有些不解。
按说兵贵神速,原本一个突袭就可以解决的战斗,为什么陈应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陈应看着一脸纠结如同便秘一般的阿史那思摩,抬头笑道:“阿史那思摩,马肉不对胃口?”
陈应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都怪本大将军脑袋发晕,居然忘记了你是突厥人,游牧民族都把战马当作自己最好的伙伴,你们是不喜欢吃马肉的,来人,给阿史那将军换一份饭,来一份羊肉!”
阿史那思摩摇摇头道:“主上,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不能吃马肉,唐人能吃马肉,我又何尝不能吃?我……我只是在奇怪,主上为何要对着金沙大营围而不打?”
陈应神情严肃的道:“好兵不是练出来的!”
“不是练出来的?”阿史那思摩微微一怔,他有些疑惑。
陈应微微笑道:“好兵都是打出来的,咱们军中现在有太多新兵,战斗力其实大不如从前,在这个时候,硬骨头根本啃不动,只有挑王玄琼这个废物点心练兵了!”
就在这时,马车门外传来亲卫的声音:“禀告大将军,帐外有王玄琼的使者赵季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