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从吐蕃解救下来的汉人百姓,都随着大队抵达叶州。在这些百姓想来,叶州连名都没有听过,肯定是新建的一个蛮荒之地。
然而,当他们出了棋盘谷,他们都傻了眼,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漆黑如墨的路,这条路自然是用沥青混合着石子,然后经过石滚的辗压铺成的道路,这条道路宽约六丈,向远方一直延伸,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官道,在公路上飞驰的四轮马车。
这些百姓被拉到一个用石头围成的水洼子前,这里是一处温泉,天然的温泉水蒸汽腾腾,这些百姓,男女分开,被强制性的赶去洗澡。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应发现被劫掠到吐蕃的汉人奴隶实在太惨了,衣衫褴褛还有些衣服,关键是这些汉人奴隶,很多连衣服都没有,就算有衣服的,大都是从尸体扒下来的,是尸体还好,就怕是腐烂的尸体,相对于人的肌肉而言,衣服更为结实一些,哪怕尸体已经风华成白骨,可是白骨上的衣服,还能清晰可见。
一股浓浓的硫磺味,扑鼻而来,他们走了将近两千里的山路,此刻早已疲惫不堪,别说强制,他们都愿意去泡个澡。只是洗澡水未免太烫了一些。这些百姓,咬着牙尖叫声跳入浴池内,然而有眼尖的百姓发现,这些女池前的仆妇,男池前的男子,则拿着一根根铁钩子,将他们的衣服、包裹,全部勾起了,装在车上拉走。
衣服或许是他们身上唯一的财产,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拉车,这些汉人百姓失声痛哭起来,还有着赤着身子,想要抢回自己的衣服。只不过,他们看到弓箭在侧,下意识的装作没有看到。
等他们洗完澡的时候,有人拿着崭新的衣服扔给他们,并且道:“自己选号码,分别大中小三种,如果实在穿着不舒服,那就先将就着吧!”
衣服,每人四套,两件夏装,两件棉衣。这些衣服的质量都不怎么样,全部都是用细麻纺成线,织成的布,穿在衣服略为有些不舒服。不过现在他们可不敢有太多的讲究。
带队的军官,面对着已经改头换面的百姓道:“安心在这里住下,一日三餐定时供应,吃得多好就别指望了,但至少不会让你们饿着!过几天就有人过来统计登记,十三岁以下的进学校读书,青壮去干活,老弱妇孺看家,只要肯卖力干活,总能活下去的!”
一众百姓点头如小鸡啄米。然后他们就领教到了西州所谓“别指望能吃得多好”的威力。
早餐是馒头、包子,一点咸菜,每人一杯加奶酪的茶汤。
午餐是三菜一汤,萝卜丝或南瓜丝、冬瓜或萝卜炖肉和青菜,以及鸡蛋汤或者个疙瘩汤。
晚餐仍然是三菜一汤,不过那汤换成了肉汤。
所有百姓都打着饱嗝表示自己的生活水准已经向吐蕃的部落首领和他们头人看齐了。
原本刚刚开春的时候,陈应是在西州道十九个州一百零四县开垦了三百多万亩田,但是随着刘统与寻相在吐蕃雪原上,采取游击战术,根本就不与吐蕃人正面交战,专门挑吐蕃人空虚的地方下手。而且在刘统与寻相,他们与吐蕃人也建立的联合阵线。
甚至刘统又拿出了陈应当初在贺兰山下,河套地区喊出的口号:“杀贵族,分牛羊!”刘统他们带着精锐的背嵬军与雪塬联军士兵,打败吐蕃部族军,将缴获的牛羊马匹带走一部分,然后将吐蕃部落内的奴隶全部释放,并且将带不走的粮食、牛羊分给他们。
随着刘统、寻相他们的声势越来越大,解救下来的汉人奴隶也就越来越多,除了最初的二十余万奴隶,后来,刘统陆续送来了足足十六七万汉人百姓。
可是春耕的时间已经过了,陈应只好让人将他们分成,打乱,形成一个一个的村落,种植麻、棉花、以及开展纺织。
解救下来的汉人百姓,其中是女子占了绝大多数,在小农经济时代,男耕女织,女人都是合格的织工,陈应让将作营打造织布机、纺车、让他们纺线织布。
其实,这些百姓身上现在穿的衣服,都不是纯麻布,而是麻与羊毛混合而成的布,这种布,不仅结实,而且保暖性好。
陈应一边在西州垦荒置田,一边发展西州道的纺织业。现在西州道无论各族,再也没有异心了。因为陈应向他们购买羊毛,羊毛这个东西,在游牧民族手中就是垃圾,在没有人收购的时候,他们一分钱也赚不到。可是随着纺织业的兴起,羊毛从最初一文钱一斤收购,现在已涨到两文钱了。
也就是说一户牧民,可以多收入几百文钱,可以购买衣服,也可以让全家老少不再挨冻。
西州道的纺织不仅内部消耗,而且还对外出售。渐渐的西州道慢慢形成了一系列的基础工业,如盐泽的制盐、金满、木垒、温宿的钢铁、还有无数个沥青修筑的官道。
整个西州道一些原本并不存在的部落和村镇慢慢出现,这些所谓的野人,就是势力弱小,藏匿在天山、昆仑山、阿尔泰山山区里的部落,他们看到西州道没有战乱,只要向唐朝设立的大都护府缴纳一部分税,他们就可以活得很滋润,没有人可以肆意吞并,驱逐他们。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随着进入八月,西州的天气终于转凉,当然也进入了丰收的季节。在武德五年西州道十九州一百零四县,大部分获得了丰收。
共计三百五十万亩粮田,共计收入六百余万石粮食。虽然产量比起中原差上不少,然而西州道不过五十余万户,百余万人口,这六百万石粮食,基本上可以满足人口消耗。
况且,西州道有的是牛羊马匹,还有大量肉食。在中原可以卖上二十余钱一斤羊肉,在西州道羊肉非常廉价,而且还有各折冲府集体喂养的猪、鸡、鸭等家禽。
陈应将后世解放军的一项优良传统自己种菜养猪,剽窃到了大唐。每一个折冲府下辖的各旅,少者数十,多者上百头,仅仅西州道十九个折冲府,就养殖不下三千头猪。这些经过大半年生长,小猪已经多达百斤,至于鸡鸭也有非常可观的数字,如果不是陈应担心禽流感和瘟疫的发生,他真敢把西州道经营得如同塞外江南。
据不完全统计,西州道各折冲府基本可以满足蔬菜自给,肉食(猪肉)自给。
经过陈应大力推广的棉花,也获得了丰收。由于这个时节,棉花的作用还没有开发出来,对于陈大都护要求种植的棉花,西州道百姓第一次种植,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心思管理,基本都是往地里一种,就不管了。属于野蛮式生长,不过还好由于病发病虫灾,也因天气干旱少雨,棉花长势喜人。
三十余万亩棉花,其实只是西州道三十余万户百姓象征性的种植的结果,不过却收获了足足五六百万斤棉花,足够打造五十余万套被褥或上百万套棉衣。
现在西州道除了纺织以外,另外一项拳头产品就是棉衣或棉被了。不过,由于棉被的保暖性好,而且没有异味,当然在这个时代,由于技术的落后,无论毛草,还是羽绒,都无法像后世一样,弄得没有异味。
现在好了,一件棉衣或一床棉被子,对外出售高达十贯。但是这还是供不应求。
米娜瓦尔最终还是离开了高车城,返回了萨珊帝国,陈应虽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的带走陌刀、明光铠甲或钩镰枪,却卖给了她足足十万斤精钢。不过陈应是真黑,他一次性掏空了米娜瓦尔所携带的商队,将以一万五千枚银币的价格,提供了十万斤钢铁,而且以这个价格,萨珊帝国需要多少,他会提供多少。
因为局势需要,强大的西突厥还有二三十万铁骑,根本就不是他现在可以一口吞下来的,陈应需要用萨珊帝国的力量去消耗西突厥人的力量。
一旦那个钢铁充足,甲胄精良的萨珊帝骑兵,一定会可以教教西突厥人如何做人。
这样的事情,后世美国没有少干,后世讲这个叫做代理人战争。
陈应现在就是要用钢铁,来给他争取时间。
陈应虽然身在西州道,却密切关注着中原发生的事情,不过由于消息太过延迟,陈应接到的消息,都是延后三个月的。
平阳公主在界裕河河畔遇刺,这让陈应非常揪心。他给身在灵州的单雄信去信,让单雄信派出一队精锐,返回长安,秘密保护李秀宁的安全。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件情报让陈应感觉奇怪。
那就是杨文干向灵州订购了足足五十万斤钢铁。
钢铁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战略物资,任何大规模的交易都会非常仔细,一旦交易给了敌国,那肯定就会得不偿失。
李道贞销售往庆州的钢铁,虽然被十数个商号,先后购入,但是李道贞也不是售后不管,而是在秘密追踪中,这些钢铁慢慢聚集在了张景山手中。
这个张景山就是杨智达的亲随。以张景山的财力,他购买百八十斤钢铁,陈应相信,可是五十万斤如此海量的数字,陈应就感觉不对劲了!
就在陈应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应突然想起历史上最着名的一件事。杨文干造反。
在李世民与李建成兄弟夺嫡之争过程中,虽然二人明争暗斗,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从一个引子之后,二人便开始相互残杀了。
这个引子就是杨文干之乱。在历史上唐武德七年(624年)六月李渊到长安以北宜君县仁智宫避暑,命李世民、李元吉随从,李建成留守京师。突然,他得到密报,太子李建成暗通庆州都督杨文干,正筹集军械谋反。李渊大怒,命人以其他理由召李建成往仁智宫见驾。李建成惊恐万状,有部下劝他据城起兵,另有人劝他孤身请罪。李建成听从了后者。一见父皇,倒地便拜,以头撞地,几乎昏厥。李渊盛怒难平,把李建成拘押起来,只给粗食。
李渊令人传杨文干觐见,不料,传令之人将李渊获悉密谋之事告诉了杨文干,杨文干随即起兵。李渊一面遣人讨伐,一面召李世民商议对策,并坚持让李世民亲自征剿,许诺得胜还朝后,废太子,改立李世民。见父皇如此说,李世民率兵出征了。大军还没到,杨文干军已经溃乱,杨文干死于部下之手。
李渊对于杨文干之乱看出了问题,所以他就食言了,并没有废除太子,改立秦王,而是高起低落。
陈应虽然知道,历史武德七年才爆发杨文干之乱,但是在这个时空,杨文干难道真的反了?
想到这里,陈应不敢大意。他立即挥笔泼墨,给李建成写了一封言辞诚恳的信,让李建成留意杨文干。
就在陈应的信刚刚发出之后,另外一件事进入了陈应的视野。
陈应不敢大意。
刺杀李秀宁居然有侯莫陈旭的影子。
陈应怒了,他一下子拍在案上吼道:“混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
原本,陈应并不想回长安,哪怕陈谦出生一年多了,如今都会走路了,他都没有回长安。
就是为了怕卷入玄武门之变中。
现在,陈应却顾不得了。
原本陈应是知道李世民不怀好意,也知道李世民发动一系列阴谋,陈应不想改变大的历史进程,因为他真不知道李建成上位,会不会像历史上的李世民一样,将大唐打造成了世界级霸主。
正所谓针不扎谁的肉,谁不疼。现在陈应被激怒了。侯莫陈旭是李世民的人,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他居然敢指使死士对李秀宁暗杀,说明他已经不顾兄弟之情了,陈应可不管他谁谁,你既然敢做初一,休怪我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