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少帝,原来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孩子。”川以离开之后,卿莘忍不住评价道:“这副性子在帝室之中,当真是少见。难得啊,难得。”
“你这是夸人家还损人家呢?”云栖接话道。
“自然是夸。”卿莘道:“天性至纯本就难得,更何况是生在帝室之中?”
“正因为是帝室成员,还是一方少帝。”云栖道:“这样的性子……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他的长辈既然能容他长成这番心性,自然有其道理。”卿莘对于神族的事情了解的自然比云栖多,她看了一眼擂台之上的川以,接着道:“他可是现任南方天帝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子嗣。”
“而南方天帝于帝后夫妻恩爱是出了名的,以至于蚩尤氏是当今四方中唯一没有帝妃帝室。川以都六百多岁了也没见过个兄弟姐妹,那他必然就是蚩尤氏帝室这一代的独苗。”
“既然如此,那他从少帝变成天帝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旁的帝室可能出现的兄弟相争的场面在他身上一律不会发生,他就算长了一颗装满谋略计策的七窍玲珑心也全然派不上用场。”
“而成为天帝之后,他的子民最希望他拥有的是一颗仁心。这样单纯的性格,又怎么会没有仁心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不,是百年书。”云栖玩笑掺着认真一起表达,“说回咱们之前的话题吧,这个魁首你一定要夺?”
“势在必得。”
云栖神情微滞,顿了顿又道:“当真一丝通融也不能有?”
“当初若是我被收入上清境,今日自然不会在这里同你争抢。”
听到卿莘的话,云栖不禁无奈一笑。
……
要说卿莘和云栖的渊源,还要从廉青说起。
颛顼氏卿莘和少昊氏廉青无疑是她们这一辈四方帝室乃至整个神族风头最盛的两名女子,她们的个性迥然不同,但同时又有诸多相似之处。
首先,两人于同一年出生,一个是北方天帝的掌上明珠,一个是西方帝室敬重与爱护的珍宝。
其次,两人皆是在少时便以天赋异禀闻名四方,风头远超四极少帝。
第三,两人在同一年同一天被双亲带着前往上清境,因为上清真境玉晨道君灵宝天尊向四方传达了要收徒的意向。
最终能进入上清境修炼的只能有一人,在廉青和卿莘之间,得到入门资格的是前者。
无关心性与个性,同样骄傲且同样优秀的人本就会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对手,即使她们从未谋面。
然而第一次见面,便是一次高下的争夺。赢了的人并未感觉到获胜的快意,可输了的人却不能一笑而过。
纵使卿莘确实如云栖所言心胸坦荡、洒脱豁达,但是和廉青这个梁子,算是无形中便结下了。
随之,从小便跟在廉青身后充当小尾巴的云栖,自然也走进了卿莘的视野。
云栖三百多岁的时候首次遇到卿莘,当即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池鱼之殃。
其实以卿莘的性格也做不出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无非是摆出一张冷面,再在言语和行动间明显地表达出对对方的不满。若云栖长了川以一样的性子,卿莘反而会因为觉得无趣而主动弃掉那些小把戏。
但云家的小公子也是自幼便不知道委屈二字为何物,他不主动招惹旁人已经算是万幸了,谁又敢主动去招惹他?
于是乎,两人当即就动起了手。
卿莘能和廉青齐名的名头也不是虚的,而其时的云栖距离开始在修炼上下功夫还有一些时日。所以,意料之中地,云栖被收拾了。
但是,云栖敢自幼在神界横着走的原因就是有人给他撑腰。吃了败仗之后既不见恼怒也不见气馁,而是立即去把从下到大替他处理麻烦处理到手软的廉青过来找回场子……
廉青直到现在依旧认为,她是因为当年帮云栖打架才彻底失去了和卿莘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直接成了仇家。
然而反观真正处于矛盾双方的两个人,反而在不久之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此处的“不久”其实前后跨越了百余年的时间,期间云栖和卿莘又陆陆续续地交过数十余次手。而这个次数,也是他来神界的次数。
每次来神界都会遇到卿莘,每次遇到都会两语不和第三言便动手。也不知道为何,打着打着却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而卿莘的立场十分鲜明,和云栖成为朋友之初便已经言明:“你是你,廉青是廉青。她影响不了我对你的欣赏,同时你也不要妄想我因为你而和她笑面相见。”
……
“你怎么确定一定会赢?”芫芜忽然出声道。
她容色语气皆淡淡的,却让看过来的卿莘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也可以视作欣赏。
“小丫头,你什么意思?”云栖怎会听不出她想干什么?
鼓声响起,是川以将对手打下了擂台。
“我在后面等着你。”卿莘对芫芜道了一句,然后飞身向擂台而去。
剩下的十个人自然不能再延续前面两轮守擂的打法,而是被分作五组,两两对战。川以在第一组,卿莘在第二组,芫芜则被分到了最后一组。
“你不是卿莘的对手。”云栖直接了当,想要一举打散芫芜的念头,“我很严肃地跟你说,你打不过她。”
芫芜没有回应,她在看擂台上卿莘与对手过招。
云栖气急,直接错身挡住她的视线:“你听到没有,我没跟你开玩笑!”
“听见了。”芫芜推不动他,只好自己向旁边挪了挪,“但我必须要赢。”
“可是你赢不了!”云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如今的修为连我都胜不了,更何况是她!”
芫芜不言。
“芫芜,办法不是只有这一个。”云栖缓声道:“你还有很多时间,不在乎这一时片刻。”
“芫芜,芫芜?”他直接伸手将人摆正,面向自己,“你不要跟我装聋作哑,这不是儿戏!”
“我没有。”芫芜甩开他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云栖不依不饶,“你理智一些,意气用事是没用的。”
“我知道。”
“那好,你听我说,待会儿轮到你的时候咱们直接弃权。”云栖道:“待出去之后另寻他法。”
芫芜的视线又回到了擂台上,云栖话落之后她等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弃权,我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