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
“怎么了?”
“送你一样礼物。”
“是什么?”
“你伸手。”
陵游把手交给她,芫芜握住,然后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套上了一枚指环。
“你看。”她把自己的那一枚展示给他看,“这是我的。它们是一对儿。”
“你从哪里寻来的?”
“带在身上百余年了。”芫芜道:“不是我寻来的,它本来就是你的,是它们找到了我们俩,认作了主人。”
“又是,以前的事情吗?”陵游道:“你说的,陵游的事情。”
“你就是陵游。”
陵游沉默。
“陵游。”芫芜托住他的脸,让他的眼睛和自己对视,“你看着我。”
“你相信我吗?”
“信。”
“你说过,我们同根同源,对不对?”
“是。”
“我们灵魂共生,你只要想,就可以读懂我的心。”芫芜道:“现在,你认真感知一下,我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读到了吗?”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嗯。”
“我有没有骗你?”
“没有。”
“所以,你就是陵游。”芫芜道:“我们同根同源,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可是……”陵游道:“我化身成人,不过数年。而你和他……”
已经有了百年的回忆。
“那不是他,是你,和我一起经历一切的,一直是你,只有你。”芫芜郑重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完全没有过往的记忆,但是你放心,也不用怀疑,和我有关的那些记忆里,一直都是你。”
“我知道一个人,是我们从前漂泊海上时认识的。她精通幻术,说不定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会没了记忆。”
“我们这次去海上,先去找缘何,他会带着我们去找华胥国,找琉珖。我一定会把你的记忆找回来。”
……
两人要去东海之滨,途径箕尾山,却发现下方一片战乱。
“神族?”芫芜立刻色变,“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陵游看向她,见他左边眼角下的魔印突然有了冲破遮掩的势头,便知芫芜必然已经心神大动。
“别急。”陵游握住她的手,“我们过去看看。”
走到近前,确实是神族兵将在围杀魔人。
“这些妇孺何时招惹了他们?”芫芜怒喝,“倚强凌弱,无耻至极!”
“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握剑的手微动,“上邪!”
上邪出鞘,直直刺穿一名神族士兵的身体。
其他人见状,纷纷放弃正在追杀的魔人,一起围攻过来。
此举正合芫芜之意,他二人身影涌动,一青一紫交错闪现,不过几个瞬息,整个局势完全颠倒过来。
原本是大批的神族兵将在围攻四散的魔人,有了两人一剑的加入,不过片刻便只剩下了神族的尸体。
芫芜收剑入鞘,本不欲多留,却忽然被唤住。
“恩公留步!”
一红衣女子朝他们跑来。
芫芜看着,颇为眼熟。
“是你!”这女子忽然大喜,“原来是你!”
芫芜记起来了,几十年前,她来这里取过净神草。再往前推一推,她还是一介凡体的时候,也见到过眼前的这位红衣姑娘。
这么说起来,这东海箕尾山,倒是和她有着不解之缘。
“我记得你,从前你过来取净神草,再往前,一百多年前,你也来过这里!”红衣女子激动道:“你又救了我们!我是阿囹啊,恩公还记得吗?”
“文元的女儿。”
“是!是我,我是阿囹。恩公还记得我是不是!”阿囹说着便要下拜,“多谢恩公救我族人。”
“不必拜。”芫芜拦住了她的动作,“我和他们有仇。”
“不论如何,恩公对我族都有救命之恩。”
芫芜四下看了两眼,问:“神族为什么会找上你们?”
“不知。”阿囹抬手抹掉眼里的泪花,“自从上次恩公替我们击退玄门,我们一族一直安居深山,从不踏出箕尾山半步,期间玄门也不曾再过来挑衅,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近日,山中却突然出现异动,不断有魔人过来投奔,说他们遭遇了神族的追杀。”
“父亲不忍看同族受难,对于来投奔的人,来者不拒。”
“没过多久,就引起了神族的注意。”
“起初是小批的神族人追杀过来,父亲就带着人抵抗。可是整个箕尾山的魔人加起来才有多少,过来围攻的神族却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阿囹泫然。
“你父亲怎么了?”芫芜问。
“父亲……父亲,战死了。”
“箕尾山中的魔人呢?”芫芜又问,“就剩这些了?”
“还有,禁地还有。”阿囹哭道:“可是全部加起来,也已经十不存一。”
“你父亲走了,谁护着你们?”芫芜沉默片刻,开口道:“神族若是想斩草除根,小小的箕尾山,是护不住你们的。”
“求恩公救命!”阿囹跪倒在地,“求恩公救我箕尾山妇孺性命,此后愿听恩公差遣,为奴做仆,死生不悔。”
“我用不着奴仆。”
“求恩公救命,求恩公救命,求恩公救命!”阿囹以头抢地,不住请求。
芫芜和陵游对视一眼,阻住了她的动作。
“我帮你,因为我们也是同类。”芫芜道:“你们也不必做我的奴仆,我有能力给你们一片乐土,你们去到那里,安身立命即可。”
“将箕尾山中还活着的人全部唤来此处,半个时辰,过时不候。”
……
芫芜和陵游一起打开了至华境,把箕尾山中众人,一同送入其中。
“鬼兰,他们就交给你了。”
“请主人放心。”
把人交给鬼兰之后,芫芜并不着急出去,而是给陵游讲述至华境的来历,并且带着他来到了当初拿到双戒的地方。
“进到至华境中的人,会灵力尽失。当初我们也一样,在这里被虐待得好不狼狈。”
“可是我的灵力还在。”陵游道。
“因为我们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了。”芫芜道:“我们可以操控这里。”
“虽然我还不太清楚该如何操控,待日后有了闲暇,再进来慢慢熟悉。”
两人推门进了房间,芫芜看到了当初盛放戒指的匣子。翻开之后,匣子顶部刻着两行小字——尺素断,鲤鱼杳,山海可平,离别亦苦。山有木,君相知,青鸟随侍,生死两隔。
初看时没能明白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再看,却是能一眼入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