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千万年之前有一名仙君游历云洲,觉得荒古光秃秃的没有生机,便把各类琪花瑶草的种子撒满仙山,又将自家后花园内的一颗神树移植在荒古山巅。
然而荒古不领情,所有珍稀种子全白瞎了,连神树也从未发芽。
后来的某天,此树突然心情明媚,给自身捯饬的花花朵朵,又长出一根枝条。
但花朵儿凋零之后,荒古仙山却没有重归荒芜,皆仰仗这根枝条增添色彩,无数人慕名拜访荒古,只为一睹神枝容姿。
因此子迢选择毕言之令众人不平,他们拍案而起,愤慨激昂地声讨毕言之,让他归还神枝于仙山,给毕言之骂得好像土匪,强行绑架子迢为己用。
但他们牌坊立得不牢靠,起初毕言之真将它送还荒古去了。
这时候他们一脚踩碎牌坊,也不顾足底疼否,马不停蹄奔杀荒古,合演一出“头破血流”的千古绝唱。
姚昀说此乃诬良为盗之典型,时时听来,时时倒人胃口,平常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
“我明白了。”吕阳盯着子迢说:“所以你是那根树枝儿。”
子迢看向吕阳天真的眼睛,又叹息着摇头:“这还不明显吗,你听半天只明白这一点吗?”
吕阳歪头仔细地想了想,继而眨着眼睛问:“我难道有什么该明白的没明白吗?”
子迢无奈地揉着眉心,告诉他:“太多人留意我的动向,如果我真认了你,常在你身边出现,会给你带来麻烦,甚至灾难。”
吕阳不假思索地叫道:“我不怕!”
子迢忽而怔住,眼眸闪过一丝明亮,却很快被暗淡侵蚀:“瞎说,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怕。我宁可不认你,也不想再失去......再让言之和吟舟失去儿子了。他们因我而死,难道你想步其后尘吗。”
吕阳看一眼沉默的姚昀,同样安静下去,好半晌才抬起头,双眼像倒映着星月的碧水,盛满皎皎无瑕的光:“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呢?再说就算真像你说得那样,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也不后悔。”
子迢追问三遍,吕阳都是坚定地回答——愿意承担选择的路所带来的境况。
“那你背我三日,时刻不离身。”子迢摇身化作枝条:“若做得到,我便认你。”
它三指粗半丈长,看着不重,但当吕阳扛起来之际,脸色霎时变了,再没说过话,仿佛维持呼吸都十分艰难。
姚昀到厨房转了一圈,随即张罗出去吃饭:“这都半生不熟的,也别做了,咱到早餐店吃点儿,回来给楼上几个带一口。”
我们去倒是不打紧,用膳却不大顺利。
我们四人坐一桌,吕阳吃包子咬到肥肉,哇地全吐进面前的粥碗内,左右不嫌弃自己,拿勺擓出来之后准备继续喝。
楚尽和姚昀已经见怪不怪了,可这店不大,吕阳呕吐之际便使其他人现出恶心脸色,此时见他即将喝粥,所有眼睛都不再避讳,反而痛苦地注视着他。
就在这都能听见后厨蒸锅冒气的安静时刻,子迢嗷一嗓子喊出来:“你好恶心!”
诸多痛苦目光随之转成惊恐,脑袋们来回转圈搜索声音源处,最终锁定在楚尽脸上。
掌柜迅速锁门,又来到我们桌前:“不弄清楚都别走,传出去说我店里闹鬼算怎么回事,以后谁还来呀?我听就是从你们这桌发出来的动静,还是男声,这小子总不至于骂自己,但我看他对面这位刚才根本没张嘴,解释吧!”
掌柜这张认倒霉却抱有期冀的面孔,属于哪怕胡编乱造也得给个合理的说法,还有隐约的紧张,生怕我们不配合。
“腹语而已。”姚昀自然地指向楚尽:“你再来一个。”
吕阳臊得没人样了,一心盼望楚尽救场,怯怯地说:“楚哥,你来吧,你来一个。”
楚尽坐在我身边,看似从容不迫,其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而姚昀在众人目光追随楚尽之际,狠狠撅了一把树枝子。
“做甚!”
大家不再紧张,全部喜笑颜开:“真新鲜!”
“呸!”
掌柜懵了:“啐谁呢你?”
“谁问啐谁,啐的就是你!”
掌柜再次跨步奔向大门,飞快卸下锁头,给我们赶了出来。
吕阳脸红得几乎要冒热气,还在不停念叨:“我们被轰出来了,去哪呀?饭也没买,老大他们起来吃什么呀?要不我们去早市买点菜,我回去做吧,实在不行......”
我此时听见三道不同的声音,说的却都是相同的二字——闭嘴!
这家不成,我们又来到另外一家,这里很气派,一楼大厅格外宽敞,姚昀说也就这家酒店离七系比较近,她去前台问一问能否凑合吃口。
我在旁边等待,看到一本簿子静静铺在台上,鬼使神差地伸手翻动两页,青鸿的名字却毫无预兆地撞入我的眼睛。
我赶紧查验,发现姓名后面签写的日期有许多,最近一次是我出关前五日。
我拿簿子去前台询问:“青鸿来过吗?”
女子点头说是有这么个人,又找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递给我道:“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东西也一直没取,我们联系不上他,您认识的话就给他捎走吧。我们有规定,不是酒店顾客的东西不能予以保留,因为他住过才留着,但留的时间太长了。”
“多谢。”我收下册子:“青鸿走之前说过甚吗?”
女子想了又想,只剩摇头:“只记得他说过段时间会回来,如果他不来,也会让一名女子来,其他真记不住了。”
姚昀携吕阳吃饭去了,楚尽在外面陪我翻看册子,都是青鸿记录的寻找楚尽的历程。
孩子从云洲游走四海,又来到中陆,上天入地近乎翻遍三界,每记完一程,结尾都会跟一行字——她仍在闭关。只有最后发现楚尽在七系时,下面写的是——速归十二阁,盼她欢喜。这句也是结句。
楚箫忌说青鸿赶回十二阁找我,背后原来是此事。
我扪心自问,我对不起青鸿,我没尽到保护青鸿的责任,反使青鸿奔波劳碌。我闭关全撒手不管了,青鸿孤身在外不知是否穷途末路。
今朝得到这本册子,许是机缘巧合,许是冥冥注定。我了知因果,陷害青鸿之人同样躲不掉因果,我须要弄清北海殒豚的秘密,我笃定它是能扳倒祥妤的筹码。
“你想去北海?”楚尽看透了我。
我收好册子,眼泪瞬间落下,终于在楚尽面前吐露心声:“是我没照顾好青鸿,现在回想,时机都赶在一起,到我该历劫,该了然你下落的时候。如果不是斩杀青鸿,阁主告诉我你的下落,也会是我面对不同劫难,青鸿来告诉我你在七系。但为何要是前者,楚尽,为甚么?”
楚尽抱住我,告诉我路还长,不走到天翻地覆那一天,便不解其意:“那一天就快到了,相信我。”
他好像话里有话,又好像有事瞒我,可他的坚定令我心安,令我多一句话都懒得问,只知道他永远不会骗我。
“去北海吗?”楚尽拉起我的手:“我陪你。”
“你在七系等我。”我拦下他:“我见到殒豚就回来,会很快。”
楚尽面对我一看再看,故作痛惜地叹道:“你是嫌我了,怕我给你添麻烦,我明白。”
我破涕为笑:“对,就是嫌你了,你明白就好。”
楚尽顿时变脸,随即用力把我勒在怀里。他太有劲,我根本无法动弹,没一会儿就投降了。
楚尽在我走之前嘱咐我,北海神龟是他旧交,名为寿戌,只要看见我戴的玉镯,便会晓得此乃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