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莹一噎，一时接不上话。
周念慧将视线投向沈思倾，就跟不认识她一样，语气生疏但带着对客人最基本的礼貌：“这位小姐，你的损失我们会重新评估，你放心好了，我们钱庄是不会让客人吃亏的。”
门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全都哄哄嚷嚷的，几乎要挤进门内。
沈思倾也没跟她套近乎，中规中矩的接话：“用不着重新评估，我的价是定了的，一对镯子一个玉环一共五千两。再加上地上这些磕碰了的东西，少说也有个六千两。”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了，看在你们小本生意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减免一千两，总共一万。”
金利一听这个数心脏都疼的抽抽，上前拱手作揖，忍不住插话：“小姐您高抬贵手，这个价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实在负担不起。”
沈思倾扫了沈青萱一眼，勾唇：“你们负担不起，自然有能负担得起的人，俗话说一人做事一人当。”
金利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那边站着的两人。
这话刚说完，周雪莹便咋呼起来：“你个死穷酸，都快被逐出沈府了竟然还敢张狂，这么一小箱你都敢夸这样的海口，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她还真把这当予取予求的地儿了。
周念慧暗道沈思倾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赞扬，面上却不动声色：“这话说得没错，谁摔的东西，谁来赔。”
沈青萱皱眉：“姑母这话是不是太见外了？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家子。”
就算自己在府上受宠到底是闺阁小姐，每个月的份例银子都是定了的，这一万两她最起码得省吃俭用攒两年。可对日进斗金的钱庄来说，这个数还是能抗下的。
沈思倾自然知道这点，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这样说。
这两表姐妹刚才不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吗？那干脆就让她们好好阔绰一下。
周雪莹跟沈青萱是一样的，更甚至她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根本没有存钱的习惯，口袋里比脸上都干净，此时听说让她还钱，立刻急了：“这分明是讹人，她愿意闹就闹，愿意把东西摆出去就摆出去，反正这个钱我是不会给的！”
“不想出钱一开始就别惹事，没钱还有脸到钱庄里逛荡，怎么我这里是救济点吗？”周念慧厉呵一声拍了桌子。
这响动吓了众人一跳。
周雪莹被当面指出囊中羞涩，脸上有点挂不住，为了脸面只能硬生生咬牙扛着：“谁说我没钱的，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再多我也出得起。”
“雪莹！”沈青萱此时已经看出那两人一唱一和是在给她们下套，赶紧想拦周雪莹话头，可却晚了一步。
“既然有钱那就好办了。”周念慧摆摆手：“去把账本拿来，看看这两位今天该赔多少钱？”
不用自家钱庄兜底，金利乐得看热闹，赶紧让跑堂的拿了账本。
周念慧再道：“既然周小姐不缺钱，想必不介意把你这两年从钱庄里拿东西的空缺补上。毕竟我们这是小本生意，没什么家族做后代，一分一厘都得精打细算。”
周雪莹脸色顿时变了。自从知道爹爹在钱庄投钱之后，自己三天两头带着朋友们过来逛，拿得金银珠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若是全都累计起来，可不只一万两。
沈青萱也感觉到压力，她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自己想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搞不好还会被拖下水当冤大头，跟着一起填补篓子：“姐姐是不是太过分了，雪莹刚才不过是跟你开几句玩笑罢了，你值得这样步步紧逼？”
她不说话倒还好，她一说话正撞在沈思倾枪口上。
沈思倾：“妹妹不说我倒是忘了，我这快被逐出府的人是该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加起来顶多两万，这也够不上我多久的吃喝，既然妹妹刚才说你们要照顾我生意，那倒不如干脆大方点，就当接济我了。”
她说话转头看向周念慧：“当家的，刚才我忘说了，这些东西可都不是普通玩意，是陛下亲赏的。陛下的东西怎么着也得翻个价吧？”
她们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就差上来动手抽自己的脸了，现在过不去坎了就说那是开玩笑？要不是自己还有点理智，现在想给她们开瓢！
周念慧很有默契的露出一副沉思表情：“从宫里出来的东西自然更贵重一些，不如就加一番吧。”
蛮儿看出自家小姐是借着这事出气，也撸起袖子护主的嚷嚷道：“她们刚才摔东西的时候声音很大，吓到我们小姐了，她们也得赔偿精神……精神损坏费！”
沈思倾无奈看了蛮儿一眼，提醒：“是损失。”
蛮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错，就是那个费！”
她记得小姐之前常说，如果因为什么事受到刺激和压力，都能用正当理由去问对方要钱。
周念慧是不懂她们说的‘精神损失费’的，但她很眼尖的瞧见了沈思倾裙摆上有一道小口子：“既如此，那就再加一番。”
沈青萱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摔过去。
金利乐呵呵的看着，等账本打开，看热闹不嫌大的翻开第一页，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前年九月周小姐带着两位官家小姐取了三对金耳环……同月，周小姐派丫鬟拿了两双玉钗……十月……”
他一件事一件事的念过去，每读到一个月便很利落的算出具体银子来，足足念了半个时辰后才合上账本，提音量拉长声：“总共五万三千两~”
周念慧冷笑一声。
五万三千两，周府在印念钱庄每个月得分利才八千两，这兔崽子还真把自己这当私库了。
金利以往碍于周雪莹是当家的亲戚，所以每次她来大拿特拿都不好张嘴，今个算是得了机会，好好出这一口气，也没等周念慧命令，他抬脚走到那两人面前。
“两位小姐，您二位是现银呢？还是画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