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义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宁为的变化。
他本以为从刘老师那里了解到江晨露的过往,会让宁为生出更多心思,但他似乎错了。
他的小师弟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宁为只是变得更严谨了,甚至根本不在询问任何关于江晨露的事情,完全一条心扑在了他的大数据基础数学理论构建上。
整整三天时间,每天早上鲁东义到办公室的时候,宁为已经到了。
他进门跟宁为打招呼,自己这个小师弟都没反应,往往是等到喝水时,或者起身上厕所时,才会突然发现他来了,然后主动打声招呼。
然而压根不等他回应,宁为就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又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干活。
直接导致几位博士师兄依照约定来打饭、打水的时候都不敢惊动他。
之前宁为发飙,大家只能感觉到这家伙故意使坏,但现在惊动了宁为被他瞪上一眼,连周研平都有点心里发怵。
周研平还私下问过鲁东义:“鲁教授,宁为这小子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变了个人一样?瞪人的时候快有田导发火的那种感觉了?”
鲁东义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浓缩成一句话:“反正最近千万别招惹小师弟就对了。”
……
其实鲁东义心里都挺怵这种状态的宁为,但他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关于江晨露的事情他跟田言真汇报过,便暂时没了下文,宁为也没什么反应,他就更不好去问了,这件事便也只能拖在那里。因为鲁东义总感觉自己总不太方便表现的比宁为更为急迫。
当然,他也相信田导肯定有其安排。到不是因为江晨露这个女学生的身世可不可怜的问题,而是鲁东义知道田导对宁为有多重视,一个宁为表现出如此好感的女学生,田导大概率是不会放任她继续这么过着的,怎么也得想个办法帮帮她才对。
好吧,皇帝们不急,他急也没用,便也只能安静的等着看院里的安排。
……
但其实站在宁为的视脚,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无非是一种极为独特的使命感让他很容易便陷入专注的境地。
要说对江晨霜一见钟情,其实宁为仔细想过,似乎也没到那个地步。
最多只能说是一种刚养成的习惯被打破后的不爽利以及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时的小愤懑,其实跟所谓爱情没太大关系。
但在从刘老师口中得知江晨霜的情况后,他是真的能感觉到自己大脑里有根弦被触碰到了,让他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得更远,而不是着眼与身边一些小事。
同时他的观念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在见过那位音乐教室刘老师的当天晚上,回家后他便在网络上搜索了很多内容,有关于国家的扶贫政策,有边远地区的面貌,看到了许多视频里留守儿童的音容笑貌,也看了很多帖子,这些也激励着他想多去做点什么。
然后心里对江晨霜更为怜惜了,但对于这个女孩怎么安排,他却不打算在过问。
因为当宁为冷静下来后,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比如相对于他那浅薄的社会阅历,如何让一个像江晨霜这样自强自立的女生放下心防,能接受一些来自外界的帮助,让她的生活能过得好上一点,那些天天面对学生的老师们绝对比他更有办法。
他要做的就是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说句不太好听话的,只要他研究出的成果够牛逼,他曾明确表现出好感的女生,必然能过得越来越好,好不了,也得好!
为那些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大佬们必然会绞尽脑汁去想办法通过各种方式来改变那女孩的生活。
相反,如果他表现得江郎才尽,那除了他宁为自己,谁还去真的在意一个普通女学生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大概,最多也就是感动一下,然后生活继续。要知道燕北大学光本科生就有1.5万人,各个去操心,哪位大佬忙得过来?
这就是宁为的想法,务实到甚至让人感觉到冷漠。
这大概也是鲁东义觉得宁为变得没有感情的原因,毕竟人的想法从来无法相通。
……
“Tp?{N,Z,R,S,L,B,H,P}……”
宁为刚刚在一张新的草稿纸上勾勒出这一堆的符号,放在办公桌一边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宁为左手抄起电话,也没管旁边的鲁东义,直接接通,右手则继续着自己的演算。
自从来到北大数院这边之后,工作时间已经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所以有来电,一般都是真有事情的。
电话是江大实验室陆主任办公室打来的,宁为有些意外,基本上刘聪每天都会跟他沟通一两句实验室那边EDA的进度,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一般陆昌斌也不会找他。
“喂,陆主任,您好。”
“宁为啊,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华为那边第一代载有湍流算法芯片的工程机已经通过了测试,现在正在跟代工厂对接技术标准,大概下个月就能量产了。”
“哦,那挺好,华为效率很高啊!”宁为感叹了句。
“那是,你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个项目天天加班啊。”陆昌斌说道。
宁为没有附和,只是在心里感叹,跟他一样寸秒必争的人还有很多,这其实挺好。
陆昌斌继续说道:“另外跟你说个事,华为工程机做好的时候严明总裁又来过实验室一趟,跟我谈了点事。华为最近一直在推进在各国注册专利的事宜,不过最近华为那边也得到了些消息,有些同行已经开始测试他们的类似产品,高度怀疑是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使用了你的湍流算法,严总的意思是,回头希望你在签署一份全权授权给华为,如果未来需要追究侵权问题,打官司的时候,由他们的法务出面。”
宁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陆主任,我在网上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华为,但网上似乎争议很大,站在您的角度觉得华为到底怎么样?比如他们纳税在方面正规吗?”
陆昌斌大概没想到宁为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犹豫了片刻答道:“如果只谈纳税这块的话,我最佩服的大概就是华为了。你可能不太清楚,全国上下,除开一些大型国企跟央企,单论纳税积极这块,华为如果说自己第二,绝对没哪家有脸说自家第一。这么说吧,你觉得以华为的体量请不请得起那些从税务退下来,懂得几乎所有公司合理避税方法的高级财务人员?”
“当然!”宁为答道。
陆昌斌继续道:“但华为的任总不允许这么操作,也就是说每年华为最少要多交五十多亿税,但实际上这些税款是可以通过研发投入等等方式抵扣的。包括给员工的工资定级,年终奖发放,也从来不会去计算如何避税能让效益最大化。这种格局你觉得正规吗?”
听了陆昌斌的介绍,宁为答道:“懂了,陆主任,那也请您回头帮我跟严总说一声,湍流算法对外授权他们根据自己的情况去做,我不管。另外,请帮我转告,我以一个数学家的尊严保证,起码两年内,没有其他企业敢在未经过他们授权的情况下,去生产类似的产品。只是我最近比较忙,没空去理会他们。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九月的STOC大会上他们就知道了。”
陆昌斌诧异道:“STOC大会?他们邀请你了吗?”
宁为答道:“暂时还没有,但我最近做了一些东西。如果大会的组织者足够有眼光的话,就一定会邀请我去的。当然,即便没收到邀请也没事,反正最迟九月,总能找到机会给大家展示一些成果。”
对于宁为的这种自信,陆昌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毕竟宁为可是被SODA大会主动邀请的人,自信点似乎也无可厚非。
“好吧,我会帮你转达严总的,不过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又做出了什么东西?跟别人不敢侵权你的湍流算法有关系吗?”陆昌斌还是忍不住问道。
宁为答道:“正要跟您说这个事呢。跟湍流算法到是没什么关系,但跟余哥有些关系,我这边最近在数学上做出了一些突破性成果,根据我的理论,起码能让现在YB级大数据无损网络迁移速度提升一千倍左右,这一点我已经演算过好几遍了。我准备以这个理论性成果投STOC的论文。”
“但目前只是数学理论上的,所以我想让余哥的毕业论文选题就选这个,用我的数学理论框架设计出具体的算法程序,如果我这边收到STOC大会的邀请函了,也请您给余哥批个假,我会跟他好好讨论一下这个命题,争取半年时间把技术在实验室里做出来,博士论文搞定之后,就让他来燕京帮我,您看如何?”
陆昌斌久久没能言语。这是什么神仙速度?
宁为去了燕北大学数院这才多久,就从数学上解决了进行大规模数据进行迁移的难题?余兴伟如果真能完成这个项目,别说博士毕业了,华夏随便哪个顶级大学当教授都没什么问题了,燕北大学也不例外。
犹豫了半晌,陆昌斌还是确认了一句:“宁为啊,你认真的?”
宁为立刻答道:“放心吧,陆主任,我这边有些东西要补充完善,就先不跟余哥说了,您回头帮我跟他说一下。”
“行行行,那我就不打搅你了,挂了。”
挂上电话,宁为将手机丢到一边,然后发现对面鲁师兄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鲁师兄?”宁为摸了摸脸,好像没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小师弟已经做出了太多成绩,鲁东义是真的怀疑这家伙刚刚是在假电话,借以装逼。
“刚才你在电话里说你最近搞出的东西能解决大规模数据迁移问题?”鲁东义问了句。
宁为答道:“是啊,鲁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本来我是准备这些东西,等到陆导那边项目申请下来,合并在一起做的,但不是想着节省点时间嘛,就干脆把这部分阶段性成果先分离出来,先写篇论文,顺便帮我余师兄刷刷经验。”
“我是这么考虑的,等余哥来京城了,我想让他组个团队就跟着我干。我这边主要负则做理论,他负责帮我验证这些理论跟做应用。到是余哥来组建团队的时候,鲁师兄还得多帮忙,毕竟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
听到这些,鲁东义追问了句:“你说的余哥,就是我第一次去你的实验室,帮我们打饭,后来还跟你一起去参加了SODA大会那个吧?”
宁为点了点头,答道:“是啊,鲁师兄记性真好。”
说完,他便低下头继续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只留鲁东义在一边凌乱着。
有心不打搅这种状态的宁为,但那种猫挠着心的感觉,却让他无法淡定,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个,小师弟啊,要不你给师兄大概讲讲你的思路呗,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宁为抬起头,看了鲁东义一眼。
鲁东义连忙说道:“就是数据迁移那个数学理论。”
宁为点了点头,答道:“行啊,正好我打算重新演算一遍,顺便可以给你讲解一下。”
鲁东义立刻来到了宁为身后,俯下身子看着宁为开始解说。
“其实这个思路我之前也跟你们探讨过的,最简单通俗的说法就是通过构建一个标准化的数字地图,对数据中心里所有碎片化存储数据进行标注,并将这些数据化特征码进行比对转化,来完成迁移的理论。”
“具体你需要首先理解首先认定所有大数据载体都是一个类型化元祖的超结构。它是超越了R域的。而数据本身是具备抽象属性的量化,它本身是可以通过极简数学运算产生的,比如是10=∞。”
“定义1,数据的数学模型D是现实实体数量Q在度量尺度S上的抽象映射,其导出量是一个实数D∈R,但其所载有的量纲是S,即D?fs:Q→S……”